太上皇在信里还说了一件事,就是有关东安世子和东安郡王。
“阵前斩将,虽诛也不解恨。勾结安王,实属死罪!念其父已死,不忍斩杀子。今太子留心,可待太子还朝之时,由太子定夺。”
英敏嘴角勾出愉悦的笑容。
由太子定夺,东安一族从此将对太子感恩戴德。
把信还给加寿,轻叹道:“还是太上皇想的周到。”
收到太子来信时,因东安父子都由太上皇手里发落,英敏当时就回信太子,对他说不可能轻放东安世子。而现在来看,太上皇对这信结果早考虑于心。
他疼爱在太子身上。
太上皇对下一代的考虑,勾起英敏旧时的回忆。他当太子时总对太上皇惴惴不安,而现在想来大不可必。太上皇能为乾哥考虑,当年也曾为他考虑过。
英敏温暖的眼神一直到宫车停下,才恢复一些帝王的风采。但是见到来迎接的人是谁,皇帝继续笑的灿烂。
车外站的人不止一个,有柳至、有阮家的人、有董家的人,但皇帝只对一个人多多的注目。
忠毅侯袁训。
太子现在路上呢,太上皇又写来一封为太子继位着想的信,英敏的心不能遏制的只在岳父身上。
“爹爹,”加寿的眸光也分外明亮。
见礼过,柳至等人陪着皇帝走在前面,袁训和女儿走在后面。加寿步子踮踮的,小女孩儿形容出来,嗓音也如幼年时撒娇状:“爹爹,乾哥在外面玩的很好呢。”
“是啊。”袁训微笑。
走在女儿身边,加寿开心,袁训也开心。
加寿再撒娇:“爹爹,母亲扮二爷也一定扮的好呢。”扮个鬼脸儿,常年不扮,但依然熟练无比,一如和战哥比拼时:“母亲把爹爹丢下,和战哥过中秋去了,只有寿姐儿好,寿姐儿陪着爹爹。”
袁训神思也回到孩子们全在膝下时,那吵吵嚷嚷的战哥,那不依不饶的加寿,他的笑容飞扬起来:“啊,有劳寿姐儿。”
“我比战哥强呢……”
父女都有了笑嘻嘻。
这里是柳家,他们去的地方是柳家的家学。人山人海中,除去柳家子弟在这里,袁家学里上学的子弟、及阮董钟韩几家的子弟也都在这里。
月明如镜,皇帝的话在流动月光中,一弯清流般到各人心头。
“以后凡学业上进的,可以前往南边儿永毅郡王处。”
低低的嗡嗡声起来,皇帝在这里,子弟们也顾不得了。自从永毅郡王就藩以后,已接待两批京中子弟。凡是去过的,都管路费、管招待,回来的时候赠送当地特产,都可以换钱。
和袁家是亲戚的人不用担心,他们迟早会有去的机会。不是亲戚的人呢,闻名而来附学的人呢?他们早就暗自抱怨过运道不好,甚至投胎不公。
人以类聚,袁、柳、钟、阮、董、韩几家的穷人子弟们,和附学里来的穷人子弟们相处的方便。附学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中有人出了京,再回来虽没有大富,但据说永毅郡王从海里捞把珍珠送行,这些人数年念书的费用就有了。
听上去跟永毅郡王住在珍珠海里似的。
他们也想去,可他们怎么去呢?永毅郡王接待的,只能是他的亲戚或知己家不是吗?
皇帝的话为他们带来莫大的希翼。
英敏说过,就和柳至等人商谈到具细:“按人数来办吧,有的家学里人多,有的家学里人少,论各家学的名次送人,只怕有人不服。按一百人里送去一个这样来办。不足一百人的,和别的家学凑在一起,足一百人选送去一个。”
对阮英明一瞥,笑意上来:“阮英明上谏,说诗社应当再兴盛,诗社里能拔头筹的,在学里给他加分。”
柳至等都笑:“小二是个作诗疯子。”
皇帝和加寿在这里,胖队长也在。阮英明对胖队长一努嘴儿:“有频频等诗赚钱的,我急等作诗的人也正常。”
唤一声:“胖队长,你的生意近来更好了吧?”
胖队长得瑟模样:“当然当然,没少过你的谢钱不是?快拿好诗来,不然扣你的钱。”
阮英明一吐舌头:“我就是个白出力的,你居然还扣钱?”大家哄堂大笑。
钟家的人和韩世拓坐在一起,钟家的人笑道:“这主意是小袁的还是执瑜的,这主意好。我每常为执瑜算过,都愿意去他那里玩,让谁家不去,谁肯答应。他送行有礼,也应当。但京里已有南边儿大富的话出来,又是中伤,又是要加税,难免的要为瑜哥担心。这样一来,就过了明路,资助寒门学子,也助长学业,闲话可以下去了。”
韩世拓摇头:“还不止这些好处呢。”他扳起手指算的认真:“瑜哥去的地方,念书这事情稀罕着呢,瑜哥等着去人时时的攻读,帮着他带动出好风气。还有一件,”
压低嗓音笑眸流连:“我也为他送行的东西担心,虽然每个人给的不多,但去一船人,加起来这数目就可观。你们猜现在怎么了?这隐患已消除。”
瞅瞅皇帝说话呢,不可能听到这里,再才说下去:“今天已有明旨给执瑜,招待子弟的费用从今年开始算在他处上缴的税收里。”
钟家的人脱口:“这个好。”
都觉得隐隐一层危险消散,举起酒,痛快的各吃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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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键错字。
乱哄哄中,段龙讨到解药到手,却是洒到这方圆的地上。又保住别人不报复神毒鬼毒这些人,也花了一费功夫。最后他回到一座高台之上,都知道这是为袁二爷准备。
团团一揖,接过一碗酒:“现在可以放心吃喝,列位放心,哪一个回家去出了问题,传信来,谁下的毒,在这里的兄弟们一起断了他的根。”
说完,他一口饮干。
这姿态也好,他的话也好,博得喝彩声。但陈留郡王不敢让太上皇再吃喝,太上皇无聊之极,看身边的人奇异打扮为乐。
袁二准备充分,难免有些人露出不耐烦。不愿意给袁二长威风的他们,看着今天讨不到好,只盼着早早结束。对着远方望去,想着袁二爷不知什么时候到来。
数骑人马往这里来时,安静不知不觉的笼罩住这一处。
宝蓝色男装衣裳的人,看模样依稀还在青年。一双有神焕采的眼眸四下里微一注目,四下里的人几没有想到反抗,或还有反抗的心思,融入到她的喜怒哀乐之中。
她微微的含了笑,四下里的人或悄悄或会意,也跟着有了笑容。
总归有人内心不忿又出来。
草莽好汉哪能个个愿意受这束缚。
有人低声地道:“什么英雄会,还是就是为朝廷压制咱们?”
人群中,迅速有人把话传给宝珠。宝珠停下脚步,对着他看过去,目光跟随她的人都心头一颤。
风暴的威力不一定摧残到明处才令人生惧,远远的望着席卷大地而带来的自己所想,或许是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少有人见到袁二爷发怒,又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于是,在各人的尽情想象中,说这话的人也随着众人心思白了面容。
他忽然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知道不妙,张张嘴想说说什么,手也扶到随身兵器上去。宝珠先于他一步清朗朗开口。
“你说的是。”
说过,就转正身子,带着身后几个人继续打马来到高台之下。
那个深深吐一口气,随后涨的满面紫红。她承认了?大刺刺的当着这些人,她承认今天这英雄会的本意,就是为了约束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太平。
长久的太平,没有任何一个人夸口能做到。
而短暂的太平,哪怕最无力短小的那种,也重振袁二爷在此处的威名。
精心扶起来的“袁二爷”,继续压制那种意图作乱,试图混水摸鱼的人。
说话的这个人又愤怒了,但让他再一回开口反驳,他已没了力气。山西袁二,在她本人出现时,不管怎么想她是个女人,但她给人的感觉,比传闻中更加威慑。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人怎么想也想不通。
太上皇轻轻地笑了,他知道原因。经过赵大人的经营,山西袁二依然是狂风中最高的大旗,没有人可以撼动。
高台上举起一碗酒,袁二爷豪气的提声:“来,干了这碗酒,各依规矩各守山门。乱我令者,杀无赦!”
这是真正的山西袁二,他在发话。
所有的人举起酒碗。
太上皇瞄瞄陈留郡王和他的暗卫,也举了起来。他听别人的话吃酒是件稀罕事,但是感觉还不错。
陈留郡王也举起来,太子等人也举起来。
“咕咚咚”,这一碗酒喝下去,随酒意而升腾的,还有袁二那如日中天的名声。
……
最近的小树林里,袁征等着了急。因离的远看不见场面,只得胡乱猜测。
“还不打吗?我的弓箭可怎么亮呢。”袁征噘了嘴。
上路后他最爱扮小大人,这模样可不多见。
小十带着小小龙陪着他们,闻言,拍拍弓箭:“不亮,征哥的弓箭也是高的。”
袁征不接受这番讨好:“十祖父,可我还是想会会好汉们,”
眼瞅着袁律和沈晖在说话,袁征纳闷:“你们两个倒能沉得住气?”
“征哥别急,我们正在推敲这么好玩的事儿,祖母却让咱们埋伏在这里,而不是埋伏在英雄大会里。”
袁征一怔:“嫌弃咱们小呗,这不用推敲吧。”
“不对,应该是……。”沈晖和袁律齐声道:“咱们没有名头才是。”招手:“快来起一个大大而口彩好的,咱们就可以去了。”
拍着小胸脯,看似好生的豪迈:“也可以吃一碗酒。”
“扑哧”,小十乐了:“喝碗蜜水还差不多。”
三个人装没听见,萧镇、萧银也过来,五个小脑袋抵成一个小圈,叽咕的话不时传出来。
袁征道:“祖母请的人叫震天龙,我要比他大,叫我什么都震的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