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皇太孙

侯门纪事 淼仔 8547 字 9个月前

“第二件,珏哥无父无母,祖父又糊涂,”常珏母亲还在,但在二学士的眼里跟死了一样。

董大学士叹气:“如果我走了,不是科考日子,也不许他回来。但我走了,他学业没成令我忧心。我门生中可以指一人教导于他,但他是你外孙的兄长,老张呐,你得让他走上正途,以后你也省心,你教他吧。”

张大学士泪落如雨。两个人为了太子内宅的争斗结局已然浮出。当年张大学士无视加寿身后也有董大学士的存在,力主太子纳妾。而董大学士转瞬还击,入忠勇王府为西席,把王府的另一位小王爷常珏握在手中。都也想过血雨腥风、下笔如刀兵。

怕,对于二学士不曾有过。但今天的这个结局,也不在他们当年考虑之中。

如此和平收场,对张大学士有莫大利益。他收泪起身,恭恭敬敬对着董大学士拜下去:“我欠你的人情,我老张欠你的。”

董大学士没力气扶他,动动手指勾一勾示意他回来坐下:“珏哥上进了,以后是玟哥的臂膀。”

张大学士想到这一点才为以前的事情内疚于心,才肯下拜。此时闻言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我听你的,也代玟哥谢谢你。”

“你还真要谢谢我,我还有……”

回话声把董大学士的话打断:“宫里来了总管公公,请老爷和公子准备接驾,太上皇要来看望老太爷。”

董大人带着董仲现出去,没一会儿接进太上皇。董大学士和张大学士的谈话让打断,但他们三个有了一场新的谈话。

董大学士是没有精力见皇帝,才交待给儿子写下来的话,这就有了用武之地,有张大学士附合,一古脑儿的倒给太上皇。

太上皇感念董大学士是他多年的老臣子,跟南安老侯常年在外不一样,董大学士贴身陪伴他多年。因此前来探视,听完了话觉得没有出格的,太上皇当即让人回去呈给皇帝。

圣旨下来以后,太上皇和张大学士一前一后从董家离开。而太子府上一片欢腾,对孙子看不够不想走的皇后也对皇帝赞不绝口:“亏他想的周到,这个孩子是太子嫡子,又是太后抚养长大的加寿所出,长大理当出息,理当封为皇太孙。”

还没有起名字的襁褓中幼子,从此有了皇太孙的尊称。

……

忠勇王妃从太子府上道喜回家,郁郁的透着不开心。长媳小张氏侍候她换衣裳,越看越纳闷:“母亲,难道是太子府上这个孩子生得不好吗?您走的时候可是高高兴兴的。”

“太子殿下英姿华表,加寿容貌一等,怎么会生下不好的孩子。”忠勇王妃屏退丫头,拉着媳妇坐下,面色就一沉:“我是为了你们,为了玟哥儿不喜欢。”

“母亲请说。”

忠勇王妃开口先骂:“全是你那犯糊涂还自以为机灵的公公害的,我和你们一样,见他对玟哥不好,咱们一起委屈。珏哥现在看是个上进的孩子,也让他教的和我这亲祖母离心离德。好吧,说这些扯远了。说眼前的,太子妃今天产子,今天就封皇太孙。珏哥都走了这么久,玟哥这世孙的话,没见你公公提一个字。真是气死人,一样是祖父,皇上这祖父才叫祖父。你公公竟然是别人家的祖父。”

小张氏温温柔柔地劝:“母亲,本朝没有世孙这个正式称呼。”

“哎哟,你还听不出来吗?我是想总共就两个嫡生的孩子,前程这算已定。珏哥另走一条路,这玟哥还不早早定下来。你公公也上了年纪,死拧的性子不讨喜欢,圣眷上一直不好。何不退位让贤,把王位让给你丈夫,玟哥不就可以请封王世子。”

小张氏却不着急:“母亲,珏哥在外面吃苦呢,公公还想多照应他几天也是有的。逼他,家里又起不痛快。”

忠勇王妃冷笑:“你也知道珏哥在外面吃苦,你更应该知道凡是能吃苦的孩子挺过来都能出息。我劝你小心,这个家里有一样东西你还蒙在鼓里呢,珏哥要是回来了,你公公还在王位上,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母亲那害死我儿子的女人当家作主,我宁可即刻死了!”

常棋的死,忠勇王妃一直怪在常珏母亲头上,直到今天也不改。平时不能看到她,提起来也依然恨之入骨。

她的话让小张氏愈发懵懂,她是婆婆心爱的媳妇,说话大胆。陪笑道:“敢问母亲是什么东西,难道我父亲也不知道不成?要是父亲知道,他不会不为玟哥打算的。”

“我都快忘记,所以一直没对你说。今天皇太孙的话把我打醒,我想到还可以有下圣旨这一件。”忠勇王妃气的又骂丈夫:“这个老东西,指望我忘了不成。我和他夫妻几十年,也只知道有这一件,从没有见过。”

小张氏越听越心惊,小心翼翼地催促:“不知是……。”

“咱们家姓什么,你知道吧?原本你丈夫应该姓萧,从祖宗手里仗着功劳改了姓,男祖宗从来周全,又把女祖宗迷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女祖宗开国有功,不然怎么会死了丈夫,还为保留王爵,由她自己挑个男人嫁了。这全赖先帝对她十分的照顾。男祖宗对女祖宗说,这会儿咱们如愿,你的人是我的,王爵也是我的,皇上恩遇不减,当众说出不是异姓王的话,也算厚待到极致,也是你的萧字比我值钱。但以后呢,你我的子孙后面会不会有闪失,百官说我们家是异姓王,把我们撵走。”

忠勇王妃挑一挑眉头:“女祖宗就问怎么办,男祖宗怂恿她进宫去求了一样东西,从此是咱们家的屏障。”

“是铁券丹书吗?”小张氏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

“不是丹书,也不是免罪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拿出这个,不是离谱的请求都能答应。”

小张氏身子摇晃几下,手扶着额头喘气已然不匀:“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在家里?”

忠勇王妃同样气愤:“去吧,这就去见你的父亲,请大学士拿个主张出来。珏哥已走了,该把玟哥的前程理理清楚。”忿忿然又要骂:“哪有这样当祖父的,难怪皇上不喜欢他,皇上是什么样的祖父,他又是什么样。”

……

太子得了儿子,皇太孙又是二位大学士同下功夫求兼提醒而来,按理,张大学士这太子师应该还在太子府上。但等不及,听完婆婆话就回来的小张氏还是进门就能见到父亲。

见他负手在窗前,侧面看去眸子水光满满,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小张氏只能猜测:“父亲,您为太子操持一场,如今太子根基愈发稳固,您高兴可以,可不要伤了身子。”

张大学士没解释他不是为太子流泪,只道:“我没事。好好的,你回来作什么?”

小张氏就把话说了一遍,说到一半,诧异地看着父亲泪水更似痛哭般流下,想到父亲是年高的人,过喜不是好事,过于悲伤也不是好事。小张氏吓的不敢说下去,回身对门外的人道:“请太医来。”

张大学士阻止家人:“不必请,我好的很。”

小张氏怯怯:“那,请母亲过来看看您好吗?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提起玟哥的事,又给您添上一件心事。”

张大学士知道自己才是吓人的那个,是他把女儿吓住,而不是女儿吓他。

大学士回想到不久前,太上皇来以前,董大学士没说完的那句话。在太上皇走以后,董大学士说出后半句:“我有遗章,”说到这里,就让儿子取出请张大学士过目观看。

张大学士还以为是朝堂上未尽的心交待给自己,双手捧住细细地看起来。

还没有看完,不如他老泪再次纵横。

不管忠勇王手里还有什么宝贝,董大学士以一道遗章把他完全架空。

------题外话------

董张二学士这和平握手,算是好结局。对常玟常珏兄弟也算不错吧。哈哈。忠勇王府的家事,完全让二位大学士主宰。

{}无弹窗“是你,”东安世子出其不意的见到,叫出他的名字。房里没有别人,走过去情不自禁,低声地问:“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是路上让拿,还是进京后…。”

还有一丝警惕,东安世子没有说出安王。也是这一丝警惕,让东安世子认为是他活到今天的原因。这一丝警惕,让东安世子随即想起来,让犯人单独见面而有人偷听,这是审案的一个有名手段。

随后他就离开“亲兵”坐到对面去,在他的喃喃话语里冷眼旁观,这一看让东安世子大惊失色。不管这个人装的怎么相似,不相似的地方又用散开头发遮盖,嗓音也有刑后的嘶声伪装,这个人却不是他的亲兵。

接下来足足半个时辰,东安世子毛骨悚然,不但一个字不敢说,就是揭露他都不敢。

他怕大声斥责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兵倒简单,而柳国舅进来别的不审,单独审他的亲兵去了哪里,世子就没有办法交待。他对军中宣称这个亲兵回家,但对家里却说他一直在军中。东安世子在这一点上还没有粉饰周到,柳国舅真的抓住这点不放,东安世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叫合适。

而眼前这个事更证实他刚才猜的没有错,他的亲兵落到柳国舅手里。世子只要有一句话回的不对,柳国舅也不用问他,转瞬就提审他真正的亲兵,两下里一对口供,假话即刻出来,真相即刻浮出。

一直不愿意供出安王,就是内外臣勾结是死罪。而安王野心勃勃早能看出,以前巴不然他在京里出点儿事情,能抓住机会显出自己是忠臣。世道一乱,忠臣也多。而现在恨不能离安王远远的,就是认识他都怕让柳国舅挑出线索。

世子不是安王的兄弟,不是为他死抗的心。而是他知道刑讯的门道,一种是乱处攀扯,不仅他是坏蛋,清一水儿的官场没好人。一种就是闭口不言,有证据拿出来,全是他的错。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一件不说,也一件不认。

东安世子选择后者,以他没有父亲以后的孤单,少得罪人为上,也指望着安王知道自己守口如瓶以后,他既然跟自己没有私下往来,朝堂上方便救自己。

这也是狡猾的一种法子,但东安世子没有想到柳国舅不愧梁山王对他的评价,比他更狡猾。

大理寺只是随便一审,把东安世子重新押回诏狱,柳国舅没有先审东安世子漏出来的几句话,而是见假亲兵有效,而世子却就范不多,用假亲兵撬开他心腹家将的嘴。口供摆到东安世子面前,东安世子无奈认了收买强盗的罪名。但对勾结京官,勾结了谁,还是只字不认。

忠毅侯如今是京里的大富大贵,陷害忠毅侯夫人,只这个罪名就足够东安世子受的。

在夜的寒冷中,他搓搓手。房中虽有一个火盆,但这地不是家里修饰过能保暖抗暑的那种,冷从脚下漫延而来,跟他心底对前程的寒不相上下。

长夜漫漫,他打算继续用思虑来打发,寻求一切可能早脱身的办法。虽然他有罪,但也不是一点儿没有可能,哪怕他绝望已出……一丝异样切开身边的寒冷到达他的耳边。

叮叮当当的是刀剑声。

初时,东安世子还以为是别人牢房的喧哗。多年从军养成的本能,他的手往腰间一放,那里没有刀剑闪个空。这一闪,脑海里闪出一句话,有人动刀剑,或者……劫狱?

砰砰啪啪的动静越来越近,直到出现在他的牢门外,东安世子浑身冷汗淋漓,这要真的是救他的人,他应该跟着走呢,还是留下来。

留下来,他也有可能让冤狱害死。但跟着走,从此流浪天涯。

一刹时父帅历年的英名如江水滚滚而来,一刹时全族战死的灵位林立在眼前。

“咣当”,牢门让推开,而东安世子沉静的拿定主意。他不会走!

进来的人蒙面,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刀,不知他杀了人,还是斩伤了人。他的目光鹰鹫一般,和东安世子镇定的眼眸对上,仿佛有一道寒冰穿透东安世子的胸膛。

有什么突兀的进入到东安世子的脑海中,这就是这一道突兀救了他一命。

对方一句话也没有问,只那一眼辨认过人,狠狠一刀在狭窄的牢房劈落。而忽然而来的防备,让东安世子闪过这一刀,狠狠还了他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上前一扑,搏命的敏捷把刀打落,两个人扭抱在一起翻翻滚滚的争斗起来。

东安世子更多的想揭开他的面巾,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能清楚七八分。而对方只想把他扼死、掐死、撞死,往死里整。

短短的盏茶时分,两个人在对方制造出来的生死关口上走了十几遭,诏狱的官员赶到,把刺客拉起来,把东安世子扶起。见他没有大伤,让请医生,官员们带着刺客出门。

“等等!”东安世子不顾自己还在押,牢门没有关上,他强行追出来,迫切的伸出一只手:“让我看看他的脸!”他大叫道:“他是来杀我的,让我看看他是谁!”

有一个官员抬抬手,捕快们把没来及扯掉的刺客蒙面巾干脆拽下,露出一张黄瘦面皮和凶狠的眸光。

东安世子双手指甲卡到手心里,又松开,又攥起。这里的官员兴许认不出来,但战场上厮杀已久的世子认得出来,那狰狞如草原风的戾气,虽然面容看上去不明显特异,这是异邦人不会有错。

东安世子愤怒的后背弓起,随即要跳上去把刺客置于死地的神情把官员们吓住。

他们有两个道:“世子,请回牢房,医生很快就来给你看伤,别让我们为难。”

其余的吩咐捕快带着刺客就走。

东安世子转回牢中,心头钝刀子拉过的痛不可当。他要杀自己,他不是来救自己。自己犹豫半天的要不要割舍父辈的荣耀,跟他走的心思成了笑话,他…。为堵自己的口而想要自己的命。

这个人不会是自己协助安王陷害的忠毅侯。忠毅侯要杀自己,以他兵部尚书的权柄,和与梁山王、陈留郡王有亲,轻易就能捏造自己罪证。袁侯爷要是弄冤狱,东安世子想自己早就刀下问斩。

这个人也不是审案凌厉如冰川上风刀的柳国舅。柳国舅苦苦的还在从自己嘴里挖证据,他要是想杀自己,他用不着这么花心思还寻口供。

东安世子本人,就制造过冤狱事情。包括靖和世子撵走家将张豪。那段时日二世子无话不谈,关系密切,靖和世子对张豪疑心重重,东安世子劝他留不得的就杀。靖和世子说张豪是跟随父帅的老家将,杀他族人不服。东安世子就给他出好些冤枉张豪的主意,也有暗杀的话。张豪没死,活着让陈留郡王收留,是张将军命大。

想一想,柳国舅还算公正。

而要杀自己的人,只有曾是盟友的十一殿下——安王。

而刺客的面容也让另一件事情水落石出,为什么写给安王的信给了陈三,却来了迅雷疾速的苏赫。

东安世子再一次把拳头捏得铁紧,有力的低语:“我虽不是善良之人,却也不是叛国之人。”

……

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太子让人请柳至前来:“这是个契机,有人不惜闯到诏狱里杀东安世子,他还不肯招出来吗?请国舅辛苦一晚,连夜提审他们。”

太子也不肯睡了,就在书房里提审东安世子。但柳至使出浑身解数震吓哄劝,太子打迭所有心情开解劝导,东安世子咬紧牙关不开口。

耳边太子震怒:“人家都要杀你,你还代他瞒着!”东安世子闭一闭眸,两滴子眼泪滑落面颊。

他心底恨透安王,他更不能招出是他。叛国是大罪,是羞辱全族株连全族的大罪。东安世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认得安王,和他一点儿来往也没有过。

天色将明的时候,太子怒气冲冲让把东安世子押走,重重把案几一拍,素来斯文的殿下咆哮出声:“岂有此理!又让他躲过去了!”

太子知道是安王,东安世子的亲兵就是由冷捕头拿下交由柳至看管至今。柳至也知道是安王。但仅凭这些到皇帝面前定罪,还差得远。

亲兵给安王送信,抓的不是现行。凭他的一面之词,安王可以说是诬陷。没有有力的指证,捕风捉影和猜测不能给一位亲王定罪。皇帝只会怀疑太子办事的能力,和残害手足的可能。

就算皇帝以直觉相信,满朝文武也不见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