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厮杀

侯门纪事 淼仔 10707 字 9个月前

又是一天过去了,又是三天过去了,又是……第十五天头上,等得萧观眼前火星子直冒,从早到晚的骂陈留郡王,才见到天边儿上,骑尘先表露出来。

这就不用吩咐,一堆子等功劳已饿得头晕眼花的主将们各就各位,心中升腾起大战前的兴奋。

“就知道他一个人吃不动,不怕噎着!”饶是陈留郡王苦战一场引来了人,长平郡王也鄙夷着他。

“只怕他把大肉都吃干净,留骨头给我们。”汉川郡王没底气。

渭北郡王冷笑:“不用说,功劳又是他最大,这功抢的,正大光明,大家都学学。”

项城郡王守的是最偏僻的小路,他对天希冀,给我个大官,给我个大的……。

头一队奔进来的,是葛通。

第二队奔进来的,是萧氏兄弟。

余下将军们陆续进来,陈留郡王还留在谷外。

他虚晃一刀,看着紧紧咬着他的四国联兵,这些疯了似的人马,因为这几天又丢了主将的脑袋而什么也不看了,不把陈留郡王拆了吃肚子里,都要活不下去。

苏禄国的主将布仁夫倒还在,但手臂扎起,是陈留郡王没取到他脑袋,把他手臂一刀见骨。

巫医看过,说这手臂虽然没有断,但有可能以后废了,布仁夫恨不能生吃了陈留郡王的跟来。

对他背后看看,布仁夫冷笑:“葫芦谷?难道他会这里设伏吗?他不知道这谷后面的出口,也可以进得去,里面宽阔好打仗。”

这就分兵马,也送信给其它三国分兵马:“抄他的后路!”

“尔等,你们敢跟来吗!”陈留郡王哈哈大笑,在龙氏兄弟的弓箭掩护下,因为谷口狭窄,得一队一队的进,他等到这时候,这才一打马驰入谷中。

见到他的人都心头一震,随即眼红的跟一堆兔子似的。

陈留郡王的样子真是狼狈,他头盔上本有红缨,散乱的只余一丁点儿,像是让人一刀斩去。

银色盔甲方便别人认他,现在变成乌黑色。上面可疑的暗紫,自然是人血凝结。

刀剑痕在上面横七竖八,今天又是个晴天,日光的作用下,从不同的角度都看得清楚。

这是打了多少仗,把个盔甲变成这模样?

萧观也有心惊,但随后也变成红眼兔子。

龙家兄弟殿后,一面射箭,一面退进谷中。布仁夫等人分兵马结束,冷笑一声,长驱直入。

谷中最宽阔的地带,陈留郡王整兵回马,摆一个好好厮杀的势子出来。

布仁夫在最前面,见陈留郡王不逃,谷后又有兵马过去包抄,为争取时间他缓缓带马停下,一张嘴却愤怒无比。

“陈留郡王!好,我认得你了,以前咱们交手少,这一回我承认你是好汉。等你死了,我会安葬你。”

手臂上的抽痛,更让布仁夫的话里充满仇恨。

陈留郡王笑了,面上有了两道伤,一道深在眉角,一道浅在面颊,一笑伤口也挣开,脸上的泥灰也绽开,跟个鬼一模一样。

但他志气依然高昂:“哈哈哈哈,将军,我可不杀你,你苏禄国富庶,你一个人,就抵我们今年的军费呢。”

达罗国的新主将也到来,还没有站住,陈留郡王对他也大笑:“你呢,总值我用掉的火药弹钱吧?”

“陈留郡王!好汉子,死在临头,你也敢张狂!没有人救你,梁山王现在边城呢,下马受死吧!”二位主将一起怒声。

半空里,忽然起了炸雷声。

“爷爷我在这里呢,哈哈!”萧观在高处露出面容,双手把腰一叉,他新盔新甲,笑得比陈留郡王更为嚣张。

一面大旗打出来,上写着“梁山王”。

“不好,上当了,中计了,”两边忽然站出的士兵,让兵力悬殊掉了个过儿。

“轰隆隆”,谷口打下大石头,把一半的人马封闭在谷外。布仁夫等人立即就慌了手脚,不等他们大喊稳住,萧观把手一挥:“杀!”王爷憋闷的都快得病,双锤一举,率先冲了下来。

无数的喊声中,有一些最为响亮:“陈留让开,”

“陈留退下!”

“没你陈留什么事了!”

“再抢功跟你没完!”

陈留郡王鄙夷:“至于嘛,这葫芦谷是养兔子的地方,看你们一个一个眼睛红的。”

葛通带马打来,也是不服:“这位又要当人爷爷了,”

两边人马一冲下来,呼呼啦啦的,先把陈留郡王挡住。陈留郡王骂道:“人是我带来的,你们还讲理不讲!”

这话在乱军中,萧观听到。王爷咆哮回话:“军令是老子给你下的,你吃独食,过了日子才来,你还讲理不讲!”

陈留郡王继续骂:“这计是小弟出的,我家的计策!你们讲理不讲!”

话三传两不传,传到项城郡王耳朵里,项城郡王挑了个大嗓门儿的兵过来回话:“呔,我家郡王说,这计是皇帝答应的吧,人人有份,不是你家的!”

陈留郡王还要再骂,混战成一团,没有人接他的话,他只能作罢。

但看一看,没有人接他的话,却还是大家一起分兵挡着他厮杀。陈留郡王找个石头坐下来,自己喃喃地骂:“都不是东西,过了河你们就拆桥,哎,那小子,你这一刀偏了,砍准点儿。”

萧衍志萧衍忠送水送干粮给他,拿出药给他包扎伤口。兄弟俩个也气不顺:“父亲,这太欺负人了,这就把咱们撇开。”

“所以我不杀足了,能轻易回来吧。要不是粮草没了,老子才不便宜他们。”陈留郡王一口水想也不想的下肚,接着又往外吐:“我呸,这嘴里都是土。”

漱了几大口,才再开始喝水。

萧衍志笑道:“难怪父亲是名将,跟着父亲真开眼。这木桶阵,一会儿是火药,一会儿没有,硬是把他们吓得跟着咱们走,这鼻子也太好牵了。”

得到儿子的赞扬,陈留郡王有点儿飘飘,微有得色地道:“哼,以为大草原上好吃我,他们倒是敢抄我的后路。”

过了大半天,局势接近平缓。萧观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带着满肚子的怨气:“陈留!你个大混蛋。你回来的这么的晚,你的俘虏,大家平分!”

王爷把沾着血的锤亮一亮。

陈留郡王抓刀就起来,刀柄重重往地上一砸,吼道:“你敢!”

“我是王爷我说了算!”萧观也大吼。

“凭什么!凭你脸大吗!”陈留郡王怒目而视。

萧观把个脑袋一晃,得意洋洋:“总比你这小白脸儿大,我这才是真男人面庞,你是女人脸,哈哈,以后我会议,长着女人脸的不许进来。”

“打!”陈留郡王就一个字,拎着刀就劈过来。

萧观闪身避开:“早就想跟你试试,”一锤还了过去。

谷中残兵们打得叮叮当当,半山腰这里,也是叮叮当当。

在谷外面没进来的人心中有数,更是急着往谷后那个位置准备营救。就在这个时候,号角声远远的响起,像一剂忽然而来的大补汤。针对萧观这欲求不满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他和陈留郡王同时亮了眼睛,同声道:“瓦刺的号角?”两个人不再争斗,接下来是争先恐后的往高处攀去,在最高的石头上面往谷外面看,见杀气满满的大军浩浩荡荡往这里开来。

陈留郡王皱起眉头:“这跟咱们一样,也是倾全国之力了吧?”萧观眉头一紧:“硬仗?”

梁山王虽然喜欢功劳,但也得看看这会儿他的人马刚厮杀过,转眼又遇上兵力相差无几的强兵。

“咱们包抄别人,这就要让别人包抄,好在谷口堵死了。现在只守后面就行。”萧观叫陈留郡王下来:“别看了,赶紧下来开会,女人脸!”

陈留郡王居然没抗议,自语道:“打这几年,没见他们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也好,不知道苏赫来了没有,正好把他杀了,这国仇报的干净,也给小弟报一回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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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赶,忘记说了哈。现代的励志训练里,有活人光脚走烧红火炭,所以走得快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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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郡王和龙怀城激动相拥,也没有把袁训忘记。知道他们兄弟内情的人都随着有了喜悦的泪水,同在这里让军医包扎的禇大看不到他们,他同郡王和国公中间隔的有人,但能让热烈感染,包扎是痛的,禇大又一面吸气,一面嘿嘿。

眼前有人让出道路,陈留郡王对着他走过来,把一个东西往禇大手里一塞:“大个儿,你为我挡了一刀,这首级是你的。”

禇大认出是高南国王的脑袋,忙不迭的扔回来:“为您挡刀是我的马,不是我。”

叹一声气:“唉,我的马,脑袋上中了刀,还撑着奔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倒下,虽然压倒了我,但没倒在乱军里,不然我还哪有命在。”

肩头让陈留郡王一拍,郡王道:“等打完了,你给它建个坟,拜一拜就是。”

“我没收它的骨头,我真混蛋呐,当时急着回来,一捧土也没有掬。”禇大泪眼汪汪。

陈留郡王安慰他:“没有骨头也建个坟,我也去拜一拜,总是为我挨的刀,这是你小子冲得太快,不然那一刀该我挨。”

把脑袋塞到禇大怀里:“这脑袋还是你的。”

“是郡王,”禇大扔回来。

“归你!”脑袋又回到禇大怀里。

军医好笑:“郡王,将军,你们的盔甲虽然够脏,但也不用再抹狼藉。依我说,脑袋郡王先收着,打完仗再算不迟。要是都不要,给我吧。”

帐篷里的人都是笑,陈留郡王就让人收起首级。

数排木桶挡着,苏禄和满尼加暂时不敢进攻,又过半天,高南国重收拾军队,把没有脑袋的国王尸体抬着,撵上来准备要回高南国王的头颅。达罗国也勉强凑出一半的格杜将军尸体,另选主将,也前来准备报仇。

四位主将凑在一起,嘴里骂着带商议。

“那木桶里是火药,他们能射,咱们也能射,把他们炸上天。”一个将军提议。

苏禄的将军布仁夫皱眉:“龙家的弓箭很强,我们的弓箭手一直没上去。”

死了国王,丢了军师和巫师的高南国新选主将一咬牙:“我们是国仇,我们派几个死士,拼死也得上去。”

大家没有意见,准备好最好的弓箭手,高南国的死士们用几个盾牌往前冲。

天色微暗是黄昏时候,这一回根本没有阻挡,只有木桶和桶后的营地旗帜在。

几位主将正觉得不对,去的人报信:“陈留郡王太狡猾,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灶也是冷的,走的至少有一个时辰。”

高南主将气的哇呀呀冲上去,把木桶一通的乱砍,见里面一粒火药没有,尽是此处的泥土。

离此约一百里的地方,陈留郡王分派兵马:“不打旗帜,隐蔽身形。我不信死了人的还能住一夜。只要他们分开,就是咱们吃掉的机会。”

夜风中,郡王疲累的神采也恢复不少。双眸炯炯的他昂然看了看葫芦谷的方向,露出一丝坏笑:“我不吃到撑,才不会给你们吃。”

……

京中雨滂沱。

红纱灯下,袁训在榻上低语:“铺开鸳鸯被,放好鸳鸯枕……这起子人当我不敢杀人吗?拿我嚼舌头。”

对面,宝珠飞红面庞轻笑,但是劝他:“你省省吧,你这是闭门思过的侯爷,要不是小七来了,你现在日子该有多难过,哪还能这风口儿上寻人的事情。”

闻言,袁训眉开眼笑:“我的宝贝小七,我的乖乖女儿,”

“为什么不是儿子,你又想要个女儿?”宝珠打趣他,并没有多想。

袁训脑海里浮现出柳云若的英俊小面容,他没有说破,只是道:“这不就缺个加喜,父亲在天有灵,他护佑着我们,来的一定是加喜。”

“你这心思对柳侍郎说过?”宝珠问道。

袁训心想我没有对你说过不是,倒不是有心隐瞒,实在是没有孩子的时候不想提这件事,就疑惑着宝珠是怎么猜出来的。

宝珠笑道:“果然你们两个以前好,没有白好一场。我想孩子还没有来,你不会跟个男人谈论孩子的事情。自我有了,你一直陪我也没有出门,只能是他猜的,恰好却和你一样。柳家送的东西比别人送的要厚,好吧,咱们有太后,也许他们为娘娘。但两对小金钏儿上挂着小铃铛,雕的是繁花,这分明是小姑娘用的。”

袁训含笑,知道柳至盼着的心思全在这上面。拿话混过去:“他凑趣吧,我们家还少个加喜这不难猜,跟以前好与不好不相干。”

宝珠想想,也说是这样。

不想宝珠再说这个话题,袁训往窗外看看:“雨不见小,孩子们还在外面呢。”

“是啊,太后又该心疼了。”宝珠颦颦眉头。

把袁训吓住:“你不要担心,你怀着加喜,凡事都要喜乐,我的儿子我知道,身子骨儿不错,淋点儿雨不会有事情。”

夫妻成亲这么久,还是情真和意切。宝珠忙堆上笑容,袁训满意地道:“就是这个样儿才好呢,”

外面的街道上,雨点子打在地上,跟鱼儿出水似的乱跳。执瑜让住了马,兄弟两个心连心,执璞跟着大哥一起往后面看。

一面小旗帜:霍德宝在此。

“宝倌儿,雨又大了,你风寒刚好,跟葛二叔一起回家吧。”执瑜看看握旗子的小孩,这是葛通的儿子霍德宝。

随同他出来的,是葛通的弟弟,宝倌儿的二叔。

霍德宝小加福一岁,今年六岁,小脸儿让雨水冻得有些发青,但固执的摇头,奶声奶气地道:“我爹跟着郡王又立功,我也要立功。”

“你爹是抢功!”萧战在街口同他们遇上,同走这一段路,准备在下条街分开,这就把葛通儿子的话听在耳朵里,正好反驳。

霍德宝怒目他:“我爹才不是抢功,是你爹没能耐!”

“你敢说我爹王爷?”萧战抓住话缝。

执瑜执璞也齐声道:“宝倌不要乱说话,你不能指责王爷。”

“哼!就算我说错了吧。”霍德宝对着萧战狠狠吐着舌头,小王爷狠狠还他一个吐舌头,再接上执瑜刚才的话:“回家去吧,赶紧走吧,小心雨淋湿你这个纸人儿。”

葛通的弟弟只笑并不插话,免得他一说话就不是孩子争执,虎视眈眈要寻自己家事情的梁山小王爷借题大发挥。

自从陈留郡王大捷,谣言纷纷说忠毅侯力主葛通回军中,好计策就是由葛通转交,萧战背后怪自己的爹没本事,但跃跃欲试,一直想寻葛家的晦气,都让葛家躲开。

就还是霍德宝回话,愤然道:“正经还在这里呢,他比我小!”

大黑马上,韩世拓披着的大蓑衣外,小旗子“正经爷在此”伸在外面一直在摇。这会儿钻出一个小脑袋来,韩正经听到自己的名字,露出面容来嘻嘻,把另外一个人也扯上:“元皓小王爷在这里呢,他比我小!”

马车里,元皓的胖脑袋也出来了:“谁找我?”

“没人找你,赶紧进去吧。仔细让雨水打着,你就生得不好看。”执瑜执璞、萧战加福对他说着。

孩子们挡不住这位小王爷跟着,却能拿这话让他安生的呆在马车里。

萧元皓晃一晃胖脑袋,洋洋得意:“就是嘛,除去加寿姐姐,就数我生得最好。”

顺手的,也扯进一个不在这里的孩子来:“我比生得好的孩子好多了。”

对韩正经瞪瞪眼:“别再叫我!我生得不好怎么办?”胖脑袋缩进去,同车的奶妈把车帘关紧,车里传出“格叽格叽”的啃吃声,这位小王爷开始吃上了。

执瑜执璞撇嘴,小声学着表弟说话:“除去加寿姐姐,就数我生得最好,马屁精。”

“除去加寿姐姐,就数我生得最好,不要皮。”萧战也小声的诽谤着。加福忍住笑:“快别说了,你会把表弟再招出来的。”执瑜执璞和萧战一起住嘴,见劝不回去霍德宝,继续在雨中巡逻。

小蓑衣不能完全的挡雨,但一个一个的小身影在雨中笔挺,风雨虽大,韩世拓眼前有他们,心里就暖暖的,如看到忠毅侯夫妻一样有依靠。

街口,一家人的门首内,也有人看过来,但目光却是又嫉又恨。

见到孩子们过来,他更在门里暂时不出来。

“大哥二哥,咱们分开了。”加福说着,和萧战往另一条街上去,元皓小王爷的马车跟着执瑜执璞。

两队人走得看不见,门内的人重新出来,把纸伞打起来,低骂着走到雨中:“遭瘟的孩子,吃错哪门子的药,小小的年纪就抢功劳。这巡视的事情是你们能做的吗?害的晚上会个人都不方便。”

有烛光透出的地方,伞上露出礼部侍郎黄跃的面容。

他走出几条街,拐进一条异常安静的街道。街的中间,五开间的大门耸立,匾额上写着:忠勇王府。

家人打开角门,把他带到客厅上。一个青年显然在等他,迎上来就问:“可有消息?”

黄跃先给他一通的牢骚:“你也出出力吧,不要只我一个人折腾。为一个女人,还是当街得罪袁二爷的女人,袁二爷把她送到顺天府,顺天府是谁当家?董大人啊!他跟袁家是亲戚,过一回堂上一回大刑,”

青年急了:“招出来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