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暗想,老王爷从异邦弄来的药就是不错,这不,这上年纪的人白天精神足,晚上足精神,他双眸有涣散之态,显然是体力透支太多,就是今天自己不来,他这样折腾,熬到灯枯油尽也是一命呜呼。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伸手,并不用刀,把欧阳老大人身上的绳索掐断。欧阳老大人一骨碌翻身起来,黑影对他招了招手,对着房门走去。
院门也打开,黑影走出去,欧阳老大人也走出去。见到月色明亮,好一片寂静无人的大片场地,老大人撒欢似的跑开来,脚步声打得街道啪啪作响。
他在前面跑,黑影在后面跟,随时听着有没有人过来。没有几条巷子,是内城的护城河分流出的河道,欧阳老大人在河边上又是跳又是舞,黑影轻轻一推,“扑通”,他胖大的身子掉进河里。
没挣扎几下就沉下去没了水泡上来,黑影无声无息走开。谁叫你害人太多。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欧阳住让里正直闯到房外叫醒:“大公子不好了,你家老大人出事了!”
欧阳住一惊起来,看看自己在家里。他怒道:“怎么没有人通报!”里正在外面叹气:“你就别摆谱了,你家大门是敞开的,你家老大人掉河里淹死了。”
欧阳住衣裳也没穿好,拔腿就出去,里正带他到河边,见围的有早起的人指指点点:“这哪儿不好寻死,一定要在这洗衣裳洗菜的河里死?”
另外一位劝道:“大嫂少说几句吧,听说这老大人上个月就疯了的,他要是好好的,他未必肯寻死吧。”
河里,欧阳老大人灌得浮肿得吓人,他本来就胖,让水泡一夜肌肤胀大,足的多一圈出来。
欧阳住撕心裂肺地痛叫一声,随即跺脚大骂:“怎么没有人捞上来!”围观的大嫂鄙夷:“你不给钱,谁大早上的晦气捞死人。”
里正也是一样的话:“大公子,要么您家里人自己捞,要么出几个钱,我找人来捞。”
欧阳住没有办法,回家去叫起家人过来,欧阳老大人和儿媳听到消息,哭哭泣泣跟在后面。
灵堂很快搭起来,欧阳住跪在灵前如丧考妣。他的官职这就飞了,父丧丁忧可要再等三年呐。
消息传到宫里,欧阳容魂都快没有。半惊半颤中,她有一个心思。自从她进宫,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跟她作对。她害皇后,害到自己。她害加寿,也害到自己。甚至原本让她拉拢的叶嫔等人,死的死,恨的恨,直到现在她在宫里无人可依,皇帝说过朕喜欢你,但他也同时喜欢别人。
是谁在和我过不去?欧阳容战战兢兢怨毒万分。
……
陈留郡王举起信到眼前,萧观不错眼睛看着。纸后面能看到话不多,不过三言两语还去掉上下款。信的内容,只有一句。
放下信,陈留郡王面无表情:“合兵是吗?正合我心意。”萧观怪叫一声,从案几后面迅雷似的奔出:“信里写的给我看看!”
陈留郡王怎么会让他抢到手,脚步一错避开来,再回身,信已塞到盔甲里。
萧观呼呼喘气:“我会知道小倌儿说了什么!”
表面上对陈留郡王不满的王爷,内心里对陈留很在意。他不止一次的想过陈留跟自己合兵,那扫荡起来才叫趁心。
但不是他不肯笼络陈留郡王,是他的父亲老王爷前脚刚走,王爷还没来得及对陈留示好,这一位郡王就开始发难,第一次陈留的人和王爷的中军打起来,两个人都清楚是陈留郡王的人挑衅。
萧观什么时候受这样的气,他的老爹离开,他正要立威,陈留郡王撞上来,揍他!这还用考虑吗?
等到省悟过来笼络他,两家的人打好几架出去,脸皮早撕破,王爷拘的抹不开面子弯不下腰。
但王爷做梦都有过和陈留郡王和好,这就对袁训信上的一句话心痒难搔。
他瞪着陈留郡王的胸甲,信就在那里面。这目光炽热热烈,陈留郡王要是个女人,旁边的人都会以为萧观对他动了心思。
但郡王生的虽然好,也是王爷最近几年的肉中刺,别的人不会乱想,只对陈留郡王的话吃惊。
头一个跳出来的是东安世子,世子心想你们两个人好起来,王爷得陈留郡王更如虎添翼,我还有地方站吗?
东安世子手指陈留郡王大怒:“你怎么敢对王爷无礼,把信呈给王爷!”萧观嘿嘿一乐,他把这两个应声虫给忘记,见出来一个,另一个也跃跃欲试,萧观乐得退回案几作壁上观。
陈留郡王对东安世子斜睨:“我不给,你想怎么样?”
靖和世子也跳出来,也是在萧观面前讨好,也怒道:“不给你今天休想离开!”
“哗啦!”跟随陈留郡王在这里的龙氏兄弟和几个将军一起亮出刀剑。
靖和世子东安世子也带人亮出刀剑,同时,萧观的亲兵将军们也一起亮出刀剑。
“哈哈哈,”陈留郡王大笑,笑过转向萧观,面色猛地一收,随后上来的全是威胁之意:“王爷你不想合兵了吗?”
萧观抱臂对天:“我想啊,但他们和你说话呢,你们先说,啊哈,你们当我不在。”
东安靖和世子听到这句话更有底气,陈留郡王重复问道:“真的当你不在?”
萧观幸灾乐祸:“我在呢,不过你们要比划,我爱兵如子哈哈,跟我儿子没区别,我让你们打!”
“呸!王爷说话不怕闪舌头!”陈留郡王同他一个辈分,才不吃这句骂,回骂过,陈留郡王对二世子漫不经心,一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随意地问身后的人:“有人要打咱们,你们看怎么办?”
“我来!”一员老将抢在龙氏兄弟前面出声,他大步走出来,靖和世子怒不可遏:“张豪你这个叛徒,亏我父亲对你一直优待,就优待出你敢打我!”
张豪实际年纪并不老,他满面的皱纹怎么出来,他想他和靖和世子心里有数。
见靖和世子骂,张豪满面冰霜:“我自跟随郡王,从没有一天对不起他!我自蒙陈留郡王收留,也不会有一天对不起他!”
他赤手空拳,傲气地道:“来来来!看你是我旧主人份上,我不用兵器!”
靖和世子狞笑,心里气的快要炸开,他把长剑扬起:“这是你说的!”杀气已到眉睫。
萧观看在眼中,适时地插话:“为你们打的痛快哈哈,打死勿论!”
陈留郡王愤怒地对他看一眼,空手对有刀剑的,亏你说得出来。再愤怒的瞪靖和世子一眼,冷笑骂道:“世子,你有种!这是你家忠心不二的家将,为你父亲出生入死挡刀挡箭,跟随他到京里受审从无埋怨。你下得了手吗!”
靖和世子红了眼睛:“陈留!不要以为别人都怕你!上有王爷在,你不算个什么东西!你花言巧语哄走他,我呸,我今天清理叛徒,王爷有话生死不论,谁敢拦着我!”
陈留郡王冷笑一声:“原来是我花言巧语哄的他?原来是我花言巧语哄着你亏待他!哄着你险些杀了他!”
张豪眸子里复杂的情感痛苦又上来,他回过身子,对着陈留郡王深深一拜:“郡王不要同他这等人对口!我家靖和郡王一世英雄,生下这样的脓包儿子,羞的人没有地方站,郡王同他对口,没的玷污您的英名。他要同我清算,我同他算!”
一仰身子回过去,攥紧双拳怒目圆睁,面对靖和世子咆哮一声:“是男儿的来也!”
“好!”萧观脱口而出。
“好,”陈留郡王平静而说。郡王对萧观眯起眼:“既然王爷不介意喋血大帐,”把声音一提,也是咆哮而出:“我的将士们何在!”
这声音雷霆似的传到帐篷外面,回应的是群雷震震的嗓音:“有!”
萧观面容不改,陈留郡王每一回来见自己,都是人马备的足足,足够打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有这么些人回话,王爷他不吃惊。
陈留郡王继续吼道:“张将军今天要是伤一丝肉皮!给我准备好揭人皮!”
靖和世子气的脸都绿了,他瞪着张豪仇恨怨愤,你是我家的人!死就是我家的鬼!别说我要杀你,我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了,你也不能投奔别人!
越看张豪世子越恨,他又惹不起陈留郡王,遂对萧观投以求助的眼光。我可是为王爷您出头才变成现在这样。
萧观打个哈哈,陈留郡王在他帐篷里立威,他怎么能忍得下?梁山王最近几年越学越狡猾,各人表情看足了不迟,见靖和世子看向自己,此时自己帮他,又是自己的一个大大人情,谁叫你表面上帮本王,这会儿又同自己的旧家将说不清。
王爷端着下巴打哈哈:“听一听,陈留你带来五千兵,营外面哈哈,像是还有一万人?本王中军十万人出去,本王不怕你,”
一瞪眼睛,王爷也咆哮出声:“犹豫什么,揍他!”
帐篷外面稀哩哗啦,怒喝声,刀剑相击声,大战的声音出来。帐篷里面,靖和世子飞身扑向张豪,长剑寒光一闪,对着张豪心口就刺。张豪闪身避开,矮身肩头往上一扛,把靖和世子身子扛起来,不等他在背后再摆长剑,一使劲儿,东安世子急忙避让,也让靖和世子砸中半边身子。
“扑通!”
两个人一起倒地。
萧观眼珠子都红了,这是一员好将军,这该死的靖和世子没能耐,就为一件珠宝把他逼到陈留郡王帐下,这上将军不比珠宝值钱吗?笨蛋你不会算账!
又嫉又恨的萧观吼道:“这次不算,再来!”
这一次靖和世子东安世子一起要扑上去,陈留郡王大步出来,胸甲里掏出袁训的信,在手里晃了几晃。他挑衅的面对萧观,不用说话萧观也能明白,你还合不合兵?陈留郡王只能是这个意思。
萧观直勾勾盯着信,写的是什么吗?上面是什么一句话就能让陈留郡王回心转意?
他的幕僚们出马,满面笑容分开世子和张豪:“哈哈,打过了不是?不输不赢,今天就到这里吧?”
龙怀城阴阳怪气:“张将军,你真没本事。你空着手,跟人家一把剑还打个不输不赢,我都为你脸红。”
从王爷到幕僚都装听不见,幕僚对陈留郡王拱拱手:“郡王好生厉害,王爷从来对您以礼相待,您来一回闹一回,这可没有意思吧。”
陈留郡王还是不答话,把个信摇晃几下。萧观干张张嘴,对幕僚使个眼色。幕僚不再指责陈留郡王,请他坐下:“合兵是大事情,郡王,咱们来细细的商议大事才正经。”
陈留郡王板起脸:“有什么好条件,给我什么好装备?马匹要上好的,今年来新兵,我先挑……”
萧观面上怒气上涌,看着就要骂出来,陈留郡王把个信再摇几摇,硬是把萧观的火气又按下去。靖和东安世子嘴巴张的大大的,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闹的凶。
当天不用问吵的一塌糊涂,陈留郡王借机狮子大张口,萧观岂能答应?没过两天,项城郡王赶到,夹在里面也是一起吵。
但不管怎么吵,陈留郡王这一回稳占上风。他面对王爷,只要把个信一摇,萧观就咬牙切齿但无话可回。
面对项城郡王,直截了当就一句,冷冷淡淡的:“我有舅爷。”项城郡王就老实闭嘴。
东安靖和二世子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那信里有什么,法宝似的一祭出来,王爷就忍气的闭上嘴,对着陈留郡王磨得牙格格响。但是他们都隐约猜到一点,这与兵部尚书袁训有关。
……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袁训两个人。皇帝一直看着袁训,似乎要把他看得更透彻。
“你说让曾去过军中的一起帮忙出主张,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袁训陪笑:“这不是一直骂兵部花的钱多,臣想早打完,也能省些银子。”
皇帝不相信:“你是朕教养长大,朕面前玩不了花样,说吧,你在想什么。”
“臣知道跟随皇上的一批人等英才卓绝,臣的战功大多有他们作成。臣看着梁山王一年一年打下去,臣知道他的不容易,但臣心里着急。一为钱财花费,二为骂名难担,三为连渊等都有智计,食朝廷俸禄理当事事尽心,不能只局限在他们现在的官职上面。皇上当年辛苦教导臣等出来,臣等有多少能力,就要出多少能力。”
皇帝微乐:“那这赢了,这功劳是朕的,还是他梁山王的?”袁训笑嘻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就是一句话不说,功劳也是您的。”
“你阿谀的能耐越来越好,朕没让人教你这个!”皇帝佯嗔一句,应允袁训所奏:“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你们闲着也是吃酒打架,不如把闲功夫拿来用在国家大事上,你们把章程写下来,发给梁山王他认承,商议着办吧。”
袁训没有别的话,后退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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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今天一早赶文,忘记发十二点更新的公告,亲们见谅。
孩子们间发生的一切,有丫头回给宝珠。宝珠颔首,重新进房招待女眷。
愿意和她坐着的人相当的多,要不是有人轮流走开,房里也坐不下。
一直不肯走开的,是柳夫人和柳家有诰命的女眷。和宝珠年纪相当的,这就有二、三十个出去,这还只是年青的。
小姑娘们,犹其面上有一点胭脂痣的那个,生得婀娜妩媚,举止也特别的出色。宝珠把她又打量一回,含笑道:“姑娘们不要总陪着我们,寿姐儿说天热,在她绣楼上和表姐妹们乘凉说话,你们也去吧。”
让丫头们送她们过去,宝珠对柳夫人意味深长的一瞥。柳夫人张张嘴尴尬上来,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也不能过早的解释,只陪上一个笑脸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假山石上,袁训这样的道。对柳至挑眉头:“小柳,你说呢?”
柳至漫不经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打仗,你叫上我也没有用。”
袁训道:“我没有叫你来啊,是你自己跟在这里。”
柳至耸耸肩头:“我不是为你来的啊,我为你家二姑娘,为小王爷,为连渊和尚栋的姑娘。”
连渊对着他们笑:“你们两个真没意思,小袁说话小柳多心,小柳说话小袁你又多心,说着话就能吵上来。”
四皇叔起哄:“我喜欢看,你们打一架也使得,权当看耍百戏。”
袁训和柳至都不愿意:“我们为什么要打给你看?”袁训看看天色:“快中午了,说好的,小葛出不来,借着今天孩子们过生日,咱们到的也整齐,跟他吃几杯去。”
四皇叔就说不去,下来见到小二陪着太子和一帮文人逛,四皇叔大喜,把小二拖到一旁:“你要好纸是不是?给我用心写几个斗方,我为你宫里弄几张来。”
小二没精打采:“袁兄的我都弄不来,别人的东西我没精神。”
四皇叔奇怪:“你怎么就跟他较上劲?”小二瞪瞪眼:“你看他厉不厉害?我是一门心思看书,不过中个状元,袁兄他是又习武又看书,还当差,他中了个探花。这辈子,我不服他,我讹定他了。”
四皇叔拍额头:“这下子我明白了,”又一想:“不对啊,听说你阮二也有把子功夫?”
小二垂头丧气:“可我没当过大将军啊,就是我哥哥,我以前服他功夫好,可他也不是大将军,还是袁兄最能耐,我就跟他纠缠。”
四皇叔扑哧乐了,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上来:“那你给我写斗方,不然我把你的心思说出去,让你的门生全笑你。”
往远处看:“那不是你今科的状元门生吗?”
小二瞠目结舌:“难怪袁兄说他惹得起我,惹不起一个您殿下,另一个是梁二混子,”
梁晋跑着过来:“老二,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不是?走走,有好些名士要会你,特意为你往这里贺孩子们生日。”
小二拔腿就跑:“梁二混子来了。”
袁训等人出府门,后面抬两桌席面往昭狱里来。葛通在牢房里见到失笑:“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侍郎,工部员外郎,户部员外郎……一起来看我这犯罪的人,不怕御史弹劾你们。”
自语间,见到袁训把一桌席面赏给当值的人,狱卒们大为巴结,帮忙把另一桌安放到葛通牢房。
前太子党们除去出公差的全在这里,坐不下,围着桌子站着,一人一个酒杯。
阮梁明先道:“我是让强拉来的,”葛通笑道:“我的官职由兵部管,小袁都不避嫌,就你假撇清。”
阮梁明抖抖衣角笑:“我得有一句话,明天好堵御史的嘴。”
宋程拍拍他:“尚书你放宽心,御史除去当值的,全在小袁家里吃酒,冲着太后不去的全是二愣子,说话也不怕他。小袁都不怕,你就别显摆。”
长陵侯世子方鸿挺挺腰杆子:“我这尚书也不怕,我就不说话。”
大家一起笑:“礼部不管安插官职,门后面呆着去。”
狱卒们在外面闹着吃酒,听到笑声人人羡慕:“这些大人们没的说,葛大人自从回京,他家里不用说,天天好酒好菜也招待我们,就是这些现任的大人们也时常的往来,可见这当官不全是没有情意。”
另一个人拿着鸡腿啃,含糊地道:“这是葛大人为人好,大人们也好,不信你们看看那边的,那刚捉拿进京的几个,家人成天的哭,他们成天的叹气,都快把咱们这里叹成苦瓜窝。”
“哈哈哈……”葛通牢房里哄然笑声又一次出来,听到的在押官员都往这里看,也有几家有人看视,往这里一瞄眼珠子全直了。
有尚书侍郎们在,牢门大开着,这些人走过来巴结:“这不是阮大人?”
“哎哟,袁大人,侯爷您也在这里?”
袁训把阮梁明推出去:“你打发,我和小葛说话。”阮梁明只能出来,大家把袁训重新围在中间,袁训对葛通道:“你忍口儿气吧,这两年你也没有少忍,等梁山王公文一到,你就回去老实打仗。”
葛通算日子:“这才六月里吧?他公文最好不着急,我还想和家人过个中秋呢。”又引得大家一起笑他:“知足吧,你可是回来过了年,王爷都没有你这福气。”
袁训回身看看身后挡的不透风,压下嗓音:“这一回,我们帮着你打。”
葛通不是大喜,而是一怔,问个原因:“出了什么事情?”
袁训微笑:“什么事情也没有出,是我贪功,这是我到任的头一次大战役,还是为扬国威,只能赢,不能输!”
葛通明白过来:“是啊,大家的脸面全在一起。”这就喜欢上来,对着袁训,他笑意盎然的端详,听袁训又悄声道:“给你两年,足够吗!”
葛通吃一惊:“只有两年,你疯了不成?”
前太子党们商议过,都露出笑容。袁训目光炯炯:“两年!我要边城太平一阵子!”
“太平多久?”葛通追问。
“至少,在现在的国君手中无战事。”
葛通默然盘算:“这你得说服王爷。”
袁训微微一笑:“他会答应的。”
葛通没有再说话,他们打的已有两年,按萧观的评论,梁山王对自己很满意。但袁训忽然提出两年时间结束战役,在葛通来看好似一道高山在面前。
虽然他的斗志也随着上来,但这依然不是件有把握的事情。
对着面前一张张笑脸看看,葛通电光火石般明白。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有把握的呢?
就像他要争郡王的位置,在别人看来跟登天一样,他不是还在做?
葛通对袁训点了点头。
当下大家吃酒,约有小半个时辰,重新往袁家来。
园子里摆下酒,男的由太子帮忙招待,寿星们小,和孩子们女眷们同坐。
石榴花下面,执瑜握着酒杯,执璞执壶,兄弟们先敬称心。
执瑜笑得不言而喻,老气横秋的道:“你天天孝敬父母亲辛苦,对我和二弟也好,这一杯我敬你,你吃完。”
称心也不提银子的事情,也很喜欢,但是执瑜拿的是个手掌大小的冻石荷花杯,称心嘟嘴儿:“我可吃不完啊。”
执瑜道:“不行,今天我喜欢你,你要给我面子。”称心嘀咕:“我哪天不给你面子的?”
连老夫人和连夫人见到,还有连夫人的娘家,一起喜不自胜:“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这就与别人不同。”
追思根源,是称心许的好,有一对好公婆。袁训不在这里,她们就看宝珠想奉承几句,却见到忠毅侯夫人看得津津有味,面上是比石榴花还要嫣然的笑容。
女眷们随着嫣然,这是一个夫妻恩爱的侯夫人,所以她肯撮合儿子夫妻们亲密无间。
凌姑娘已出嫁,随婆家的女眷在这里。窥视过宝珠无数次的她心服口服。
忠毅侯夫人对自己的儿媳都这般的亲爱,也就难怪他们夫妻为女儿着想,为阻止太子纳妾不惜当媒人。
视线再回到寿星身上,见到称心把大杯放到面前,说她慢慢的喝,胖小子们现在到了如意面前。
尚老夫人尚夫人,和尚夫人的娘家一阵激动:“执璞也要敬如意酒了。”见执璞要来两个冻石大杯,往如意面前一放,呲着牙笑:“我送你的礼物不如你送我的好,你得喝两大杯。”
执瑜执璞是一个心思,他们是双胞胎不奇怪。但称心如意也是一个心思,这是打小儿在婆婆面前长大培养出来的习惯。
执璞也一样收到二十两银子,他把感激表示在这里,执瑜倒一大杯酒,执璞倒一大杯,兄弟们一起来祝:“添福添寿,你喝一杯。心灵手巧,你再喝一杯。”
酒蜜橙色,入口不难,后劲不大但也有。如意为了难:“我是应该领情,可我也喝不完啊。”
萧战等敬酒等得快急死,他抢着头一个要喝,但舅兄们今天对小媳妇格外不同,一定说从时辰算,萧战生在最后面,真假并没有求证大人,先把萧战气的不理他们,这会儿忍无可忍,代出主意:“一只鱼,你帮称心喝一半,那兔子,你帮如意喝一半。”
称心如意齐声道:“战哥儿这个主意好,”萧战又得瑟起来,称心离座,对着执瑜拜下去,笑盈盈道:“有劳帮我喝一半吧。”如意也对执璞拜下去。
胖小子们还礼,连家尚家真是要多光彩就有多光彩,两家老夫人笑呵呵:“快看他们,这礼行的端正不是。”
宝珠再次看得眉眼儿都跟着生动起来,萧战又急的不行,再次嚷道:“今天是寿星,不用拜请,只管吩咐就行了。”
这一回加福加寿全附合他,欢快地道:“是啊,寿星可以随意命人,今天不用,明天就不能。”
执瑜执璞就依言,执瑜把称心的酒喝下去一半,执璞没多想,喝一半不是吗?他把如意面前的两杯各喝一半,每个杯子全啃一口,抹抹嘴角,和哥哥来敬二妹。
大人都笑,这有些交杯酒的意思,孩子们想不到这里,称心如意就着酒杯慢慢的喝,一面看香姐儿。
香姐儿让萧战先喝,萧战喝完,她站起来笑:“寿星可以随意命人,我要战哥儿喝一坛子。”
凡是能显摆的地方,都应该有小王爷的身影,萧战倒不推辞,他就是嘟囔:“兵不厌诈,我怎么上了当?”但寿星的话已经说完,再命来命去的耽误他和加福说话,萧战难得的老实答应。
胖小子们真的弄一坛子给他,这是酒铺里定制,单独给孩子们喝的,还有丫头跟加福看着,大人们并不担心,由着萧战胡闹。
不远处有个花丛,连渊把这一幕看完,拍拍身边的尚栋:“走吧,咱们去敬小袁。”
尚栋对女儿面前的酒杯再留恋一眼,笑容加深和连渊离开这里,袁训让人又换到水边宽阔的地方,可以看荷花,也可以比拳脚,见他们过来,嚷着入席。
梁山老王也让请在这里,知道前太子党去见过葛通,老王猜测说的有话,借着酒慢慢的套着话。
尽欢到下午,太子殿下回府,袁训送他出来,打量殿下神色欣然,侯爷悠悠然道:“真名士只管呈给皇上,皇上也喜欢。”
太子诧异而又意外,但品味岳父的话,越咀嚼含意越浓厚,太子轻施一礼:“多谢岳父指点。”
上马出府门后,回身瞧了一瞧。福王府选址本来就是好地方,袁训入住后权势薰天,氤氲气氛更足。
太子在心里想,岳父能得父皇信任,果然有他的道理。而他提醒的也及时,太子多少也明白过来。父皇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党名震天下,太上皇好似没有猜忌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内心感叹着,又甜甜的把加寿想着。
……
劲风频吹,骄阳铁水似的浇下来,连营似能到天际,大旗烈烈上带着血的污迹。
这丝毫不影响梁山王萧观摆宴的心情,他唯一不满的就是没有酒。
端起一碗水,萧观乐呵呵:“他娘的,我说不许喝酒,这我儿子过生日,咱们只能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