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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人往兵部里送来公文,上面有绝密字样。袁尚书一个人拆看,见是调天豹的调令。看看下面的衙门,袁训都吐吐舌头。把写着天豹履历的卷宗交出去,这是昨天现写的,就是怕有人即刻就下调令而做准备,这就交给来人。
兵部里这就没有了天豹这个人,至于他去了哪里,因他还没有就任,也无人过问。
还有一个人,倒有人关心。下午孟至真特地来请教袁训:“高台论文的卜是,是皇上当场赏黄金赐官职的第一个人,这有几天,不见他就任?我往吏部里问阮尚书,他也说没见到。侯爷可知道他的下落?”
卜是放的是翰林院编修,孟状元有资格询问。
袁训把他糊弄过去:“兴许,是知道自己不足,不敢当官吧。随他去吧,该出来的时候,他会出来的。”
孟至真松一口气:“这就好,有两位尚书开导,皇上问起来,我这就会回答。”等他出去,袁训对着他身影微笑,这辈子你是难见到他,也可能再见到王千金,你也压根儿就认不出来。
想想这个人办事谨慎,一直的寻找这事儿下落,不过是当好差的意思,袁训没有多想,自行看自己的公文。
……。
太子殿下知道消息的时候,是让冷捕头从床上叫起来。
天还没有到五更,太子要下秋闱攻书,从来睡得不早。听见是冷捕头过来,先往窗上看看,见漆黑一片,就知道出了事情。
不然不会这时候回话。
急急披衣起来,叫进冷捕头。点的是红烛,也没有把冷捕头的雪白面容给染暖和。他沉着脸,面无血色的感觉。
“殿下,王恩自尽在昭狱里!”
“唰!”
太子只觉得自己耳朵里听到这一声,然后全身的气血迅速往头上去,不用照镜子也肯定是血红一片,随即,他气急败坏:“谁做的!”
再定定神,想到回话是自尽。
太子阴沉面容:“总是有什么,他才会自尽吧!”挥一挥手,怒不可遏:“这是无法无天的人才能做到!你去查!不不,你暗查,他是个官员,把这事情交给刑部!你拟公文,让刑部严查。交给……”
烦恶上来,说到刑部太子想起鲁驸马。太子眸中闪过寒光,吩咐冷捕头:“这事情交给柳至大人,你,把鲁驸马一起查进去!”
冷捕头答应着,出去写公文。房外天光犹黑,丫头们请太子继续去睡。太子睡不着,让她们下去,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的不解恨,出房,不打算睡了,这就往书房里来。
过甬道的时候,见到角门里进来车。太子一怔,随即心情有丝丝暖意,这是加寿来了。抬头看天,昨晚的星月全都不见,黑沉沉的好似他的心情,暗想加寿又一回早起。
寿姐儿自从说过她会早早的来,真的一天也没有落下过。
太子有了笑意,往车前去,边走边唤:“加寿,你来得好早。”
车停下来,跟车的太监回话:“殿下,寿姑娘昨天晚上陪太上皇太后说话,睡得晚,一早强撑着起来,这又睡着。”
宫女打起车帘,太子去看,见加寿发上的首饰去了一半儿,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守着她,回笼觉正睡得香甜。
小嘴角上面,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太子感动上来。换成以前,她不睡到足够,太后都不许有人惊动她,怕影响长身子骨儿。
在今年加寿又长了个头儿,可还是个孩子,还是爱睡的时候,这是为自己才起这么早,也难怪她睡着,她起早好几天,犯困也应当。
太监为加寿粉饰的话,说她陪太上皇太后陪的,太子倒没放在心上。
又喜欢,又怜惜,太子跟着车到内宅里,反正他是散心的,跟着车也一样的散。而且是加寿来了,太子更是喜欢。
嬷嬷们要抱加寿下车,让太子阻拦。太子低声道:“我来抱她。”伸手臂把加寿抱到怀里。
加寿是个胖姑娘,太子殿下对着沉睡的小脸儿取笑道:“肥猫!”
可能说的嗓音儿还是不小,加寿动一动身子,可能她以为是在嬷嬷怀里,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把面庞窝到太子怀里,小嘴里嘟囔着回话:“把我的猫儿带走,”
太子哑然失笑,不愿意吵醒加寿,忍住笑把她抱进原来是母亲的正房,宫女们先进去,把榻上收拾好,只等着殿下把寿姑娘放上去。
……
加寿是拿太子妃正房当午休的地方,但她有嬷嬷有女官,那大床她没有睡,睡在榻上。反正她人儿小,榻上睡得足够。
……
太子看上一看,吩咐道:“把厢房收拾出来,给她好生的睡午觉。大早上起来的,中午又不能睡在床上,怎么能歇的过来?”
今天呢,还是把加寿放到真红绣牡丹争春的榻上,亲手给加寿扶好枕头,又给她盖好一床杏红柳绿的锦被。
他自己适才说过加寿只怕歇不过来,就把加寿小脸儿看上一看。总觉得清减下去,就想做个验证,用手指在加寿胖面颊上戳戳,自言自语:“瘦了没有?”
加寿让打扰,被子里面抬出小手,把太子手指打开。还在睡梦中,也没去寻思打的是手指,还是猫爪子,只是不乐意,又出来一句:“把猫儿抱开。”
小嘴儿噘上一噘,眼皮子一动也没动过,继续闭着,继续大睡。
太子好笑,不敢再打扰她。走出来自己笑着回到书房,一早让惊的不愉快的心思聚合,漱洗过取书来看,又想起来,叫过一个小子吩咐:“往内宅里去,我说的,寿姐儿要是睡着,就不要叫起。等她起来再用早饭也罢。”
小子去了,太子继续看书。五更三刻的时候,鲁驸马求见。
太子乍一听到是他,往书往案上用力一放,又不喜欢上来。好在自己能把持,太子师跟在后面不是白教的,没有一气到底。
今天是鲁驸马讨要林公孙的日子,他来得早!
这算是当官勤快不是,但他一直索要林公孙,说不好与王恩也有关系。王恩的死与他有关?
又是怀疑又是难过,太子沉声:“请!”
鲁豫一进来,也就遇到太子的黑脸黑神情。
鲁豫心头一哆嗦,也有些不悦暗藏。
这是不想给是不是?
天子金口玉言,不能轻易改变。太子你是储君,也应该说话算数才是。
鲁豫装着看不见,进前行礼,陪笑提起:“殿下,您三日前对我说过的,把人交还给我,我来讨人来了。”
太子淡淡:“他啊?他牵涉到人命案子,我不能给你。”
鲁豫没想到,就皱皱眉头。见两道寒冷的眸光压到自己眉头上,是太子注视过来。鲁豫忙放开眉头,定定精神,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案子?”
“公文已经发往刑部,这事交由柳至办,你要问什么,以后去问他吧。”太子心想我就要下秋闱,真的没闲功夫和你纠缠。
鲁豫身子一僵,外面不过是秋天,冰雪像已经来到他的身周。中秋过后秋已凉,太子又是一早看书,书房里收拾的暖和。但鲁豫仿佛身在寒冬里,有一会儿僵的不能动弹。
他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
太上皇不相信他,如今的太子也不相信他!
鲁豫深一脚浅一脚,走出的太子府。
他在太子视线里看不到时,太子还是气,放下书看不进去,正好丫头请他用早饭,太子就往饭厅里来。
一进去,不由得大笑出来。见加寿绷着个小脸儿,端端正正地已经在。
太子嘻嘻:“懒猫,你睡好了没有?”
加寿怒道:“谁睡了,我刚来,就没有睡过!”
“哈哈哈,是我抱你进去的,你还敢装,哈哈,懒猫瞌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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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又把嘴角撇起,眉头微皱:“王恩带进京的那家子人,还没有查出底细?跟宝贝蛋子似的,他过去的时候都不敢过明路?林公孙不是容易让鲁驸马要来定边的房产,王恩对我提过一句,说有三间铺子归那女人?”
“说也奇怪,兄弟们盯着,那女人和王恩并没有瓜葛,睡肯定是没有睡。但我想哪有三贞九烈的女人,只是没有遇到对手罢了。我让赛麒麟老周去调戏她,一手银子,一手是首饰。大哥您见过老周,他的引号多了去,什么赛燕青,什么赛……反正女人一见就能让勾走魂。但那个女人真是奇怪,一盆脏水把他泼出来。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到。”
汉子没有把这件事情办成,悻悻然带着不服。
“大哥”也想不明白,眸光中飞出一抹寒光:“王总兵有好些事情都瞒着我们,他怎么把林公孙举荐给鲁驸马的?不是已经打听清楚,鲁驸马跟他根本不熟悉。这个里面还有人在!”
汉子摸脑袋,心想这个里面就是有一万个人在,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一张嘴就说出来:“咱们骗咱们的钱,他骗他的官……”脑后一寒,就知道不对时,见“大哥”面有凶色,狠狠的欺身过来。
那一张面庞有如恶毒鬼差。
“骗钱?我是玄门正道,无天老母亲自传下来的妙法,只要有人来拜我香火,我就能让她如愿!你难道不是亲眼见到的,京里有多少人来拜过我,哪一个敢说我不真?就是宫里的容妃,胡嫔,张贤嫔……他们家不是也都往我这里来,有一个人敢不虔诚吗?”
汉子张口结舌,见到那张嘴张来合去,滔滔不绝似的,暗自后悔自己推开的这扇门。他要是说起来,可以一个时辰不会停下来。就像对着来拜香火的人一样,说得他们晕晕然,陶陶然,到最后估计全是晕过去的,哪里还听得到一个字。
但是走的时候,都说好。
汉子已经听过好几回,每一回都有头晕脑胀之感。机灵的道:“我还去打听王总兵的女人去,再用点儿狠法子,”一溜烟的走了。
出院门,跑得太快,鞋子里像进了沙土。扶着墙把鞋子脱下来倒沙土,无意中眼角瞄到院门上的匾额。
大天道观。
……
“卑职们见过尚书大人!”
齐齐的呼声中,袁训满面春风虚抬抬手,说一声:“列位请起。”
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中年人,沈渭的父亲沈大人笑道:“我带尚书去公事房。”袁训含笑一揖:“以后有要请教的地方,还请老大人不吝赐教。”
沈大人笑得不言而喻:“好说,你叫我来,我是肯定来的。”两个人相视一笑,沈大人握住袁训的手,亲切地把他往兵部里带来。
两边迎接的兵部郎中、主事、书办等见到,都以为袁尚书是沈大人的亲家,所以沈大人要这样的客气。
只有沈大人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见到袁训沈大人就不由自主要笑,比见到他疼爱的子侄还要喜欢。在沈大人心里,重情重意的人,小袁一家当数第一。
重情重意的太后,本朝太后也要排在第一,不然沈大人不会甘心。
回想那一年,袁国夫人和忠毅侯夫人进京,知道沐麟得了重疾,她们眉头也没有眨一下,就声明这亲事一字儿不改。
回想她们进京以前,担心沐麟好不了,沈夫人携着小沈夫人进宫去见当时的皇后,哭求万一孩子不好,就把别的孙子定给袁家。
太后当时摇头:“袁家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必担心。”
当时沈家都对袁家感激泣零,在今年知道太后本是袁氏女,忠毅侯是太后的亲侄子以后,沈大人夫妻和沈渭夫妻把太后和袁训一家佩服到骨子里。
有权有势有靠山,人家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过。
再仔细地回想太后当时的话,沈大人说了几个字:“女中英雄也!”
这句话要是让别的人听到,一定会笑话沈大人。太后没有嫌弃你们家的亲事,这就成了女中英雄了?那你让你的儿媳妇,那边城抗敌的小沈夫人往哪里站地儿?
但沈大人就是知道他就自己的事情下这样的评论不见得贴切,也深深感激太后的一片情意,也深深感激袁训的一家子情意。
也就对香姐儿小夫妻们玩不到一处去,只怪自己的孙子。
沈大人是个男人,他的角度是男人的。他从来没有说过香姐儿古怪,就沐麟当时疱浆疱痕的小模样儿来看,确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是个大人都能让吓到,何况香姐儿她还小,孩子喜欢漂亮东西有什么错?
沈大人一片的偏心,就是对着袁训的时候自责,袁训也难为情,只能把二妹打小儿的古怪性子,见到刚从军中回来的父亲都嫌是个鬼,这是她癖性,让沈家不要见怪。
“说哪里话来?这全是沐麟不好,是沐麟的错儿。”沈大人还举出一个例子:“沐麟要是肯学学小王爷,见天儿的哄着福姐儿,小夫妻们自然就能玩得好。”
所以沈渭携妻子离京,沈大人很是明白。他也心疼儿子军中呆上好几年,刚回京没有半年就离京,但小夫妻们和和美美,现今是沈家的头一等大事情。
他一开始是沉吟的,但沈渭对他说过,沈大人把轻重分出。太后不离不弃,自己家里怎么能不为小夫妻们出力?
说服一下,他就答应。打发沈渭离京的后,沈夫人还特意地往京里各处敬香火的地方烧过,盼着小夫妻们早早的好起来。
终上的原因,沈大人殷勤的把袁训往兵部里请,他是发自内心,为袁家和太后的品德,而不仅仅是他的亲家。
……
见到沈大人进去,官员们还是不敢就跟上去。郎中们对另外两个人拱手,满面含笑:“二位侍郎大人请进。”
二位侍郎。
沈大人原来是兵部侍郎,在今天的金殿上面刚刚辞去。新侍郎,一个是和袁训同时去军中的小宋将军宋程。
另一个,是梁山老王的将军,叫荀川。
沈大人见说,一只手还和袁训相搀着,回头来笑:“喏喏,让他们带路吧,不是我老夫只照顾亲家。”
宋程和荀川拱手陪笑:“老大人客气,我们和诸位同僚同进去就是。”
主事、书办们一拥而上,他们不敢和告老的沈侍郎大人抢,就一起来奉承两个新任侍郎。
沈大人告了老的,但和两个侍郎说上一句,又欢欢喜喜起来。
……
太后多情意,皇上还能差吗?
再加上沈大人自己的儿子沈渭就是太子党,沈大人在正月里皇帝登基,知道袁家和太后的关系以后,就有告老让位的心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大人自己当上侍郎后,都把他用得顺手的书办带到兵部,这样来往公文和誊写卷宗方面,他不会有太多的遗漏。何况是皇上呢?
京官多如牛毛,但显赫的位置不过那么几个。早在别人对忠毅侯猜来猜去,生出谣言说他想夺的是尚书和侍郎位置时,沈大人就把折子上去。
他愿意为皇帝新人让位置,那个时候是打算回家教孙子,让沐麟跟香姐儿好起来。
皇帝留中,召见了他。让他再等些日子,对他肯让位置还是喜悦的。
沈大人本来以为他为袁训做了一件事情,没有想到牛尚书也是不声不响的告了老。袁训成了尚书,沈大人想想他答应过皇帝,孙子虽然要出京,但还是告老吧。
皇帝准了,把已经有官职的宋程调进兵部。沈大人暗吐舌头,觉得幸好他为了太后,为了儿子,为了亲家主动告老,看得出来皇帝早就打他官职的主意。
这就皆大欢喜,沈大人早就打算好的,心里并不难过,又想到袁训对兵部未必熟悉,就主动要求陪他,而袁训刚才说以后还会有事请教老大人,是客气话,也是对沈大人让贤的感谢。
……
把尚书、侍郎一起送到公事房,他们各自有地方,为尊重袁训,都在袁训这里。正准备重新见礼,沈大人又笑了起来。
袁训含笑问道:“老大人有话请说。”
他说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沈大人已经笑得乐不可支,活似让人搔到痒处似的,眼角都出来两滴子泪:“哈哈,以后再议军功,可以少挨骂。”
郎中、主事、书办等闻言,先是愕然一下,再就扑哧的扑哧,嘿嘿的嘿嘿,笑得吭吭也有,很快也都笑得不行。
袁训也笑,宋程也笑,荀川也笑。
军功是将士们打出来的,却由兵部这些不打仗的人核准和呈报。对军功不满,历朝历代都有。历朝历代都骂兵部的娘。
原先的兵部,尚书和侍郎三人组里,只有一个侍郎是有实战经验。老牛尚书也好,沈大人也好,是由文官升任,骨子里是文职。
每一回军功下去,就有人骂他们的娘,说他们不懂,所以核准的不对。兵部虽然远在京中,但对军中的怪话也年年在听。
沈大人笑道:“今年好了,你们三个全是战功赫赫,再有人骂,你们可以骂回去。”袁训本来就在笑,听到这句话又失笑一声,想说有理,又觉得透着滑稽。还是只笑上一笑,请沈大人和同僚们坐着,让杂役们倒上茶水,大家坐上一会儿,沈大人说不耽误熟悉公事,告辞而出。
在兵部门外,沈大人还是流连的。
他今天特意换上年节上身的新官袍,就是今天是最后一天穿戴。
回首,见石狮子还是那么的英武,沈大人在马上喟叹:“从此这里英风流露,老夫们嘛,就此告别。”
笑眯眯的,像把袁训送进去,是办成一件大事吧,悠然地带马走上长街,不慌不忙地往家里去。
他都想好了,他先陪老妻一年半载的,还是要往沈渭的任上去。儿媳小沈夫人到底淘气重,沈大人得好好看着沐麟,看好亲事才行。
他走上长街的时候,袁训让官员们各回自己桌前。他取出一纸空白公文,先把官印盖好,再提笔来拟公文。
关安、天豹,还有他的亲兵有几个跟着留在京里。袁训怎么能亏待他们,头一个把关安安放在兵部里,第二个就是天豹。
写到天豹的时候,袁训笑容加深。豹子还年青,又不是主将,给他和关安一样是五品将军,未免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