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比舅爷输到家

侯门纪事 淼仔 10868 字 9个月前

项城郡王私下里盘算再盘算,十大郡王里早就战死延宁和江左,如今又死了东安与靖和。

延宁郡和江左郡王都没有了建制,算少了两家。

东安与靖和郡王都有世子,世子也已经在军中,但他们到底不是老辣的郡王,在指挥作战上面要逊一筹。

苏赫虽然败回,但不见得边城就告安宁。王爷萧观才接帅位,以项城郡王来想,自己还有用。但怕皇帝又玩一手阴的,跟对付东安与靖和郡王一样,也下道模糊不清,看似一片悲悯,看似罪已,其实逼得人没有站脚处的圣旨,项城郡王想他是不会自刎的,但他厚着脸皮回去,日子不会好过。

东安与靖和的自刎,项城郡王能明白他们的心情。

……。

先是葛通一道奏折,把他们彻底挤兑成大奸大恶之人。一句“弃家仇而安国宁”,分明是再次羞辱东安与靖和两个郡王当年就没有想到国家,为的是他们自己的一角私利。

后面一道圣旨,让东安与靖和郡王回去重整军纪,他们可不是打败了仗要整军纪。

军中大多血性汉子,知道葛通的奏折后,估计不用多久萧观就能知道,别的郡王们就能知道,就要把葛通看成保国大英雄,把东安与靖和看成无耻之小人。

一万将士里面,忠心贴身的人不过些许。余下的全是怕你、服你、你对我好我就跟你的人。两个无耻郡王就是回去,军心是必然的动摇。郡王们之间,你盯着我出事,我等着你遭殃。有机会就抢别人的兵和将,东安与靖和郡王以前没少做过这种事,别人也不会客气对他。

以后的兵和将全是难带的,以后在王爷萧观面前,这王爷才打几年仗就当主帅,嫩的不行,但也要看他脸色行事,日子光想想就是难过的。

还有一个,就是皇上恨他们不要脸皮,他们苟活着也罢,以后圣眷一里一里的就要下去。现在就是造反都来不及,前面有过定边郡王和福王出事,皇上能不防备?

与其让将士们背后嘲笑,与其厚着面皮混日子,不如大丈夫一刀,了结恩怨,也落下一个知耻的名声。

他们还有孩子们呢。

他们还有王爵。

一刀保后代,这一刀换成是项城郡王,他也得考虑。

再说两个老家伙也活得有年头儿,仗打得不少,热血抛洒过。美酒姬妾也不少,痛快的玩过。这是项城郡王的后话,死也值了。

至于东安与靖和两个世子四处奔走,是因为王爵没有到手。至少皇帝父罪没有加子,有他圣旨上的那句话,不敢负臣义,他就不会脸面前撤两个王爵。

到手也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以后不再出大错。

折磨是必然的事情,谁叫他们京里没有得力的人呢?

……。

项城郡王因明白二郡王求死的心思,也就更懂得有战功在,王爵才在。有战功在,他也有倚仗。

再换个人上来,谁能接替他呢?

他后面可没有一个叫葛通的小子等着。

本着他还有用的心思,项城郡王动用他最后一根救命符,用自家王府和陈留郡王府的旧事去找袁训。对袁训总是有几分底气,这两天正想着袁训要是为他进言,他知不知道自己历年的功劳。

细数功劳的时候,底气又足上三分时,在今天听到一个人名叫方生,让他想起庄子有名的话中的一句。

生生死死,有可接替,一直戳到项城郡王心底。

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能接替他。但这话是庄子老先生说的,项城郡王无可反驳,听着颇不吉利,心凉到骨头里。

他的旁边,因为他的问话,狱卒还在详细回答那个叫方生的人:“他有几分才,官运不好,历年不中,索性大做学问。国子学里前任的官儿是他的学生,把他弄到国子学里。他不好,和福王府的仪殿下勾结到一处,有些很不好的信件,议论时政让搜出来,本来要杀他,他有名声,许多秀才为他求情上书,请太上皇施仁德,就把他关到这里。皇上登基后,还没顾得上过问他的事,他就还在这里。”

接下来狱卒又介绍有哪些人给方生送衣食,说他不换新衣裳,表示他是待罪之人什么的,项城郡王更听不下去。

福王的仪殿下?

晦气!

要没有福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项城郡王更不痛快,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再看到那个方生。对陪着的将军们说声累了,往牢房走去。

……。

“郡王!”

急切的嗓音叫住他!

项城郡王惊弓之鸟的心情,让这一叫打个哆嗦。心头寒凉的僵直转身子,心想这样的急叫法,未必是好事情。

又沮丧又惊惧的看时,见过来的是自己人,他的面色大变,看不出他的激动是好事还是坏事,项城郡王心头又是一冰。

不是好兆头,方生方死,这背运的东西让自己遇上……心里咆哮似的痛恨时,来人走到面前,还是急急,但压低嗓音:“进去说话。”

项城郡王木着脸和他进去,木门关上,那个人就等不及的一跳过来,飞快地说道:“恭喜郡王!”

项城郡王彻底愣住,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忠毅侯上了一个折子,现抄在这里,郡王请看。”一卷纸送到项城郡王面前。

一卷?

项城郡王皱眉:“这么多字?”为自己说情他写这么多字,好话说完只能是坏话。

那人没看出项城郡王的忧虑,他带着邀功神色:“可不是,只怕他写得不累,我抄得累。有心少抄一段,又段段不能少。从早上抄到现在,足足四个时辰。”

项城郡王听出来重要,接到手上从头看起来。

…。

洋洋数万字,抄的人不是先生,字写得似小鬼画画,好在能看清楚。

只看头一行,项城郡王直了眼睛。

担心、惧怕,怕皇帝动他的爵位,分散他的兵马……种种心情一扫而空。

“好!”看完头一段,项城郡王脱口这样说。

“好!”看完第二段,又出来这个字。

下面没有再说话,是顾不得说,一气呵成的看下去。看到最后,爱不释手,又反复的看,又反复的咀嚼意思,不由得项城郡王红了眼圈。

认真来说,袁训这道奏折与为项城郡王说好话,是半点儿关系没有,这是军机上的一个条程。

忠毅侯在军中不过数年,就能历数各家郡王人马的优劣,又对苏赫兵败后局势做出预估。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写出来的这早一个应对。

每一家郡王,都有自己的优势。有的是布阵熟练,有的是骑兵过人,有的是将军凶悍。忠毅侯字字中肯,让人能看到他数年边城没有白呆,又有一个郡王联兵作战的建议在里面。

如陈留郡王与王爷中军配合作战,能发挥什么样的优势。如江左郡王的人马曾有什么优势。把去世几十年的江左郡王都说进去,项城郡王必然在内。

是一个也不能少的联兵作战条程。

看上去天衣无缝,样样服帖。

看上去离了谁都不行。

项城郡王手捧纸张,感动激动之余。脑海里又出现那句话。这舅爷要是我的该有多好?

看完一遍又一遍,站着看过,坐着看。看到不能自持时,松开一只手,从枕头下面又抽出一张黄符纸,单手揉乱,对着窗外就是一抛。

这是郡王妃又换上新的,项城郡王身在难中,多个护佑不是坏事,又能安抚妻子,就放着。今天证实他是对的,他能自保,这东西留着烦心。

才抛出去,外面有人尖叫:“哎哟,要虔诚。”好巧不巧,项城郡王妃过来,在房外见到,捡起来边展平边进来抱怨。

项城郡王心情宽松,嘿嘿一笑:“我就要出去了,要这个无用!”

郡王妃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是这符的功劳才是。”接上来她絮絮叨叨:“出去以后,头一件事我带你去拜神仙,你可别忘记……”

项城郡王想的只有一句话,这舅爷……有他,我这辈子对上陈留郡王是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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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训再一次确定林公孙是鲁豫的人,而且知道在继定边郡王全家被杀以后,鲁豫还不肯收手。他不收手的后果,只能是用林公孙一次又一次的咬东家咬西家。

最后找出一批所谓对定边郡王有忠心的人,他们心里有定边郡王,也就可以污蔑他们对皇上有恨在心,属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范畴,一定能找出非杀不可的理由。

鲜血人头之上,捧出鲁驸马的高官厚禄和圣眷。

不用怎么想,就能想到最后一步,袁训打心底嘲笑。你鲁驸马算盘打得是挺好,也许林公孙也一直跟随你不走,而定边郡王以前的亲信将军们,肯定有人在心里犯嘀咕,找出他们的错是必然的事情。

定边郡王以前对他们有恩,报恩怀怨是人之常情,而负恩憎恨也一样是人之常情。他们心里还记着定边郡王的好,对给他们功名利禄的皇上负恩也就在所难免。

袁训暗讽着鲁豫,并不是他认为继续盘查不对。盘查与苦搜勒索这是两件事情。再说以袁侯爷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能公开昭示天下他不负天恩不负臣民,对怀恨在心的人就不会公开逼迫。

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才说过话,转脸儿就不认帐。

袁训暗想,皇上他就不是你鲁驸马这样的人!

皇上他完全可以明旨诛定边郡王的三族或九族,他却抬手放过去。既然放过去,你鲁驸马也不想想明白,还把个林公孙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还想着害人对自己有私益就行。袁训只能笑话他,跟没用过人似的。

这就更懒得和鲁豫多说,就目前来看,以后也不指着他办事。袁训淡淡敷衍:“太子虽然和我长女定下亲事,但君臣名分相关,循私情的事情我不敢办。”

歉意地陪上一笑:“您上我这里来,喝酒吃饭都可以。找我办事,我哪儿敢。”

鲁豫死死的盯了袁训一眼,从表面上看他无可挑剔。但他的话摆明拒绝自己,拒绝的不但是帮这个忙儿,还拒绝自己这个人,算拒绝一份儿交情。

干巴巴咽一口唾沫,鲁豫心里苦涩难当。

他想着法子想和忠毅侯交往,但忠毅侯又一次不给情面。这真是太不识相,他难道不能直接

去太子殿下面前要人吗?

他可以的。

那他还为什么要往这里来呢?以后办出大案子出来,让这侯爷后悔去吧。想到这里,鲁豫一会儿也不愿意再呆,来是他自己要来的,现在急着走的也是他。

起身轻揖:“那我就不劳动侯爷,不再打扰你才是。”

袁训也一下子客气热情上来,笑容满面:“吃几杯再走?我有好酒。”

一股子气从鲁豫心里涌起,汹涌澎湃有如巨涛拍岸。鲁豫嘴唇哆嗦几下,看看他现在多么亲切,而刚才就是有笑的时候,骨头里也透出万年冰般的冷淡。

忠毅侯这是明白在表示,找他喝酒玩乐都可以,就是找他办事情不行。鲁豫眼前隐隐发黑,我孙子都有了,只想办事情,追回没有得到过的那日子,哪有功夫和你们年青人去玩乐。

岁月一去不饶人,今年白发更多,有一个牙也活动,没功夫让闲事拖累。

见袁训眸子明亮,乌发漆黑,有些生气,不经意的拂了把袖子,对岁月不复返的惆怅让他语声冷冷:“我有官职在身,不像侯爷你轻闲。”

袁训装没听到,同时也不认为鲁豫这话别有意思。满朝中的文武官员们问上一问,哪一个敢说他忠毅侯不会当官?

一句气话罢了。

往外送他,春风满面打着哈哈,这一会儿怎么看怎么是个热情待客的主人,遇上一个不给面子的客人。

“有功夫再来,事先给我一信,我早早让小子们烫酒等着你,”

鲁豫又觉得暖心,好过许多后,又想和袁训有点儿亲近,淡淡道:“我如今和柳至同在刑部,侯爷以后有事,尽可以来找我。”

袁训对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把他送到书房院门,让小子们送出去。因为要去听见项城郡王的家人回话,还走进来,那家人跟在后面,袁训一面走一面腹诽鲁豫。

你和柳至同在刑部?

有事我也找柳至去。

柳至他敢不给我办,我能揍他。你不给我帮忙,我能揍你吗?

这是鲁豫对他和柳至的误会,但误会就误会去吧。反正有一半原也不错。柳至和袁训是打爹的仇,袁训对柳至是你爹自己找打,你跟着我缠不清的仇。互相之间的不满还是存在,但仅限这一条就是。

……。

“项城郡王就说这几句,小的问他细细说来,说小的也好细细回给侯爷,项城郡王就威胁上来,说他要是有事,姑老爷郡王也别想好。”去昭狱的家人在书案前回话。

以家人来看,项城郡王求人办事还摆骄傲,是眼神儿不太好。他没有看到自家侯爷是什么人,太后每个月都过府来做客,和国夫人坐上半天。

侯爷不是他一个待罪的郡王能威胁的。

家人恭敬地道:“明儿我再去见见他,好生地说上几句,让他把实情吐出来,侯爷看如何?”

袁训意味深长:“不用了,他已经说得很明白。”

家人还摸不着头脑,但堆上笑容:“到底是侯爷,小的再也不明白的。”又笑嘻嘻:“小的这话也说的不对,小的怎么能明白呢?自然是侯爷才能明白。”

袁训让他到帐房上取赏钱,打发他出去后,自己往内宅里来。

……

孩子们全在宝珠房里,分完东西也没有散开。

袁训走进来,笑问:“商议好怎么闹母亲没有?爹爹陪着你们。”孩子们都小,就听不懂当父亲的这话很是无赖,是他趁势儿加进来的才是。

加寿笑眯眯:“爹爹,我们一人一天的闹好不好?”宝珠嘟一嘟嘴儿,和长女开玩笑:“为什么加寿不天天闹母亲呢?”

加福接上话:“因为加福也要闹啊,加福也有一天。”

加福旁边,从来有个小王爷。萧战道:“对啊,我也有一天。”

加寿笑话他:“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不能占上一天。”

萧战近来有打遍家中无敌手的气势,先道:“我的那天给加福。”再反驳加寿的话:“谁说我不是家里的孩子?你说话不算!”

反过来取笑加寿:“你才不是家里的孩子呢,你白天在太子哥哥家里,晚上在宫里。”

加寿瞅瞅他,和自己个头儿相比,战哥儿是个小不点儿。加寿不生气,就是继续拌嘴:“吃了我的点心,你倒还同我嚷嚷。”

“谁叫你私放点心的?”萧战才不会让上一句。

加寿把脸儿昂得高高的:“我心爱的,我就要放起来。”

“你放起来的,我们就要吃。”小王爷更得意洋洋:“还放那么严紧,你放哪儿我找不到呢?”扭脸儿问加福:“好吃吗?”

“好吃。”加福用力点着小脑袋,但能分得清谁是主人,对着大姐笑眯眯:“多谢大姐。”加寿不多的脾气也就没有,开开心心地告诉妹妹:“那是我最喜欢的点心,我放起来就是为了留给你和二妹的。”

萧战叉起小腰:“那你还怪我拿点心?”加寿和他相对白眼儿,加寿虽然是大眼睛,奈何小王爷瞪眼的气势好似他是一只斗鸡,加寿也败下阵来,只能小嘴儿上找补几句:“我和三妹在说话,又没有说你,你又上来了不是。”

小王爷又胜了这一局,晃晃小肩头回到加福身边,两个小椅子并排摆放,加福坐一个,萧战坐上另一个,和加福叽叽哝哝说起话来,房中顿时安静一大片。

加寿也是得意的,她头一个跑出去迎接袁训。袁训近来总有长女越来越大,再大就不能抱的心思。见到加寿就要抱在手臂上,这就抱着她到榻前,和宝珠对坐,把加寿放到腿上坐着,加寿见只有自己和爹爹最亲近,格外的喜欢。

搂住父亲脖子,把他不在的时候大家说的话儿告诉他,胖嘟都面庞上欣喜洋溢:“爹爹,是这样分的。以后一天闹母亲,一天闹爹爹。”

袁训受宠若惊模样:“没有忘记爹爹就好。”

“一天闹祖母,一天闹曾祖母,一天闹太后,一天闹太爷爷,一天闹阮家祖父,一天闹董家太爷爷,一天闹小二叔叔,”

加寿一气说下去,袁训都代她喘口气:“我的乖乖,快歇会儿,别累到。”加寿就停下来,加福伶俐的接上去:“一天闹太子哥哥,一天闹大姨母,一天闹三姨母,一天闹……一天闹……。”

亏孩子们记得清楚,袁训到最后就听到一天闹,又一天闹,不由得呵呵捧场:“好好,闹得好,见天儿的闹,谁让我们家小猴子多呢?”

宝珠在这里也伶俐上来,跟上一句:“谁让你们都随爹爹小时候呢?”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袁训啼笑皆非,咳上两句正要把宝珠也说上几句,萧战又站起来,道:“我随岳母。”

“哈哈哈哈……。”房里的人包括小公主小皇子们全大笑,香姐儿细声细气指责他:“你不能随母亲,你只能随你母亲。”

“我就随,怎么样?”萧战完全不懂,向香姐儿扮个鬼脸儿。香姐儿和他一句一句的争执起来。

袁训和宝珠看着好玩,只听着他们不要翻脸,别的话不怎么管。小皇子们在这房中呆得久了,把执瑜执璞叫出去玩耍,丫头也在这个时候走上来。

“回侯爷夫人寿姑娘,蒋德将军在二门上问,到时辰了,公主也要回宫,寿姑娘也要去太子府上,问可走不走?”

加寿恋恋不舍,也让提醒。小腿在父亲腿上站直了,让父亲抱着,伸长脖颈香一香母亲,遗憾的道:“公主是我的客人,中午在太子哥哥府上用饭来着。”

一个小公主天真无邪插话:“加寿,太子哥哥府上不就是你的家吗?”袁训和宝珠一起笑容加深,都觉得这话说得好。加寿也笑眯眯回答她:“是啊,太子哥哥也说是我的家。不过呢,我现在还要晚上回去陪太后。”

又看看父母亲房中:“这儿也是我的家。”

在这里的公主们都很小,生出羡慕:“加寿你的家可真多啊。”加寿就又得意了。在加寿小的时候是得意的,在加寿成长的一路上,也一直是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