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噔噔噔的急促上楼之声在外头响起,猛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曹家二代败家子曹节满头大汗地跑进房中,兴奋难忍地雀跃道:“姐,姐夫,不得了,不得了啊,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崔耕正要张嘴询问,却见曹月婵面有羞怒之色地转头瞪着曹节,娇斥道:“谁是你姐夫?信不信这个月的例钱,统统给你扣光?”
月例钱,是曹节每个月家里给他发的零花钱。这些钱可是他聚狐朋会狗友寻花问柳的倚仗,若真要扣光了,比叫他死还要来得难受。
当即,他吓得连喊不要,随后改口道:“崔县尉,姐姐,刚才柜上的二头说,今天光来咱们银号存钱的储户就差不多小两百人了。天呐,今天一天都快赶上前面三天了,照这势头,再过几天不就可以将天顺钱庄干趴下了?”
曹月婵听罢也不由得蛾眉轻扬,眼中透着几分难忍的激动之色。
前几天两百人,今天又多了两百人,这才开业几天啊?差不多抢了天顺钱庄三成的储户了。饶是她竭力暗暗告诫自己在崔耕面前一定要淡定,也难以平常心对待啊。
倒是崔耕摇了摇头,笑道:“你想多了!天顺钱庄在清源县经营数十载,哪里说干趴下就能轻易干倒的?前几天加上今天,能趁着县衙税款的存入和提升年息率的势头,从他们手中抢来三成的储户,已实属不易。估计接下来再有过档的储户,那也只是每日零零散散了,不会像这几日这般的大批大批过档了。”
曹节听着不明就里,倒是曹月婵听明白了,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说剩下那七成储户都是天顺钱庄的死忠储户,无法再用二分五的年息率来吸引他们过档来我们聚丰隆了?”
我们聚丰隆?
崔耕注意到曹月婵不由自主地用起我们两字儿,嘴角不由一扬,暗道,看来这丫头也就是嘴硬好面儿,心气高不服输罢了。
“没错,是这么个理儿。”崔耕点点头。
曹月婵听后,轻轻摇头道:“这样可不行,三成的储户不足以让我们在清源县做大,更何谈汇通天下?”
倒是曹节满是不亦乐乎,撇撇嘴,不屑道:“这有何难?两分五的年息不行,就继续提高呗。这世上哪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下下策!”
崔耕直接否定了曹节的馊主意,道:“第一,先不说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其次,如果我们真敢为了吸储而莽撞地提升年息率,那到时候不用吴家来跟咱们过招,朝廷都会灭了咱们聚丰隆。呵呵,恐怕这种事儿不用朝廷动手,泉州府衙的冯刺史第一时间都会出手!”
“为啥啊,姐夫?呃不,崔县尉!”
曹节一脸茫然,问道:“这钱是我们自己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关他们什么事儿?”
“知道《唐律疏议》吗?”崔耕问。
曹节很诚恳地摊摊手,“不知道!”
“平日光知道吃喝玩乐,多点书会死啊?”
崔耕翻了一下白眼,解释道:“这《唐律疏议》便是高宗永徽二年,长孙无忌、李绩等在《贞观律》基础上修订的。唐律其中有一条就是对普天下钱庄典当行规定的,而且是太宗皇帝亲口提出,由一代贤相房玄龄亲手加注的,即‘凡质举之例,收予不得逾五分,出息过其倍,若回利充本,官不理。’,这回明白了吧?”
曹节还是很诚恳地点点头,道:“没听明白!”
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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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当晚胡泽义的亲口允准,崔耕就县衙公产迎宾楼的问题上,与曹天焦的交割手续非常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迎宾楼易主姓了曹。
第三天,曹家便迫不及待拆掉了迎宾楼的招牌,取而代之的是“聚丰隆银号”五个金光熠熠的硕大招牌,分外醒目,格外抢眼。
迎宾楼荒废多年,略显陈旧,但不影响正常投入使用。
火急火燎,准备赶着这股子势头趁热打铁的曹家二话不说,专门请人将迎宾楼的前店后院和楼上楼下都拾掇了一遍,然后简单地装饰了一番,就将聚丰隆银号的门正式打开了。
一通炮竹之下,聚丰隆银号开业了。
很是仓促,也略显简单,但绝对不影响它在清源县城中的人气。
县衙官银税款的存入聚丰隆,自然是聚拢人气的宣传噱头。
但聚丰隆在开业当日对储户公布的年利率,才是令银号人气急剧攀升的真正原因。
天顺钱庄给储户的月利率是二分钱,而聚丰隆银号给储户开出的月利却达到二分五,足足压了天顺钱庄一头。二分五的年利率是一个什么概念?好比醉仙楼掌柜唐福国去天顺钱庄存上一百贯钱,光一年的利息便能挣上两贯五百钱。
纵所周知,现在市面上货币购买力还是很硬的,基本能实现斗米百钱的购买力,而且还是上等的洛阳米。两贯五百钱的利钱,光上等洛阳米便可买上二十五斗,供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
对于老百姓而言,就平日攒下来的银钱存入钱庄不仅安全不怕水侵火烧,还可以挣上一笔不菲的利息。所以,天顺钱庄在清源县中备受商贾百姓们欢迎。
但现在聚丰隆银号不仅有县衙存税款做变相的安全担保,而且还将年利率提升到了二分五,自然是更加受清源县储户们的热衷。
仅提升年利率这么一项,聚丰隆银行就小赢了在清源县经营数代人的天顺钱庄,开门红。
银号连续几天的试营业,反响不错。不到三天的光景,前来聚丰隆银号存银钱的储户便累积多达两百人,其中多为小摊小贩和略有家资的小门小户。
……
这一日,聚丰隆银号开业的第四天。
崇文坊坊口依旧是喧闹不止,人流川息。
相比于前几日,银号外驻足观望看热闹的行人少了,更多的是前来银号办理储存的储户。
银号的二楼,银号的账房就设在一间临街的房中。
账房总管银号的账目明细,这种事儿自然是曹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曹月婵来负责。
此时,曹月婵正与一名年轻男人并肩而站于长窗前,临窗下望着街上银号外的人来人往。
年轻男子并非别人,正是清源县尉崔耕崔二郎。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是这么一言不发地驻足瞅着外头,静悄无声。
约莫过了一会儿,崔耕打破了这份寂静,率先开口道:“月婵小姐,看来咱们这个开局不错。聚丰隆银号这几天的账本我也看了,按这情形,咱们银号在清源县算是立住了!”
曹月婵人虽未动,也未回应,不过长长的睫毛还是微微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