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觉得永璋态度有些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来,逐道:“苏氏还在舂米,奴才陪您过去。”
待得见到苏氏,永璋憋了一路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泣声道:“额娘!”
苏氏连忙搁下手里的舂米杵,讶然道:“永璋,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哭?”
“儿臣不孝,求不得皇阿玛开恩。”永璋的话令苏氏心中一沉,勉强笑道:“额娘早与你说过,你皇阿玛是不会答应的,你不信,非要去求,这会儿总该相信了吧?罢了,只要能够见到你,额娘就心满意足了。”这般说着,她忽地又道:“对了,永珹呢,他可有与你一起去?”
永璋摇头道:“没有,仪妃不许四弟与儿臣一起去求皇阿玛,还将儿臣赶了出来。”
苏氏眸中冷光一闪,旋即露出一抹苦笑,“也是,仪妃一向都不喜欢我,又怎会让永珹认我这个额娘。”说着,她抚去永璋脸上的泪水,怜惜地道:“永璋,额娘明白你的孝心,额娘也认命了,你回去吧,将来……额娘若是死了,你记得给额娘求一块安身之地,好让额娘不必曝尸荒野,遭饿狗啃噬。”
听得这话,永璋连连摇头道:“不会的,儿臣不会让您死的,儿臣与皇阿玛说了,自今日起,您未曾还清的债,由儿臣来替您偿还。”这般说着,他走到舂米桶前,握住舂米杆用力砸下去,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用力过猛,谷子的壳没去成,反而弄得满地都是,不等他再砸,何方已是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惶恐地道:“三阿哥,您乃是金尊玉贵之身,怎么能做这样粗重的话,万万使不得啊!”
永璋挣开他的手道:“没什么好使不得的,额娘在辛者库待着一日,我就在此陪着一日,以后她的差事由我来做,你不许再为难她。”
听着他的话,何方慌忙跪下道:“三阿哥,奴才求您不要为难奴才,要是让皇上知道,他会杀了奴才的!”
永璋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谷物,何方见求不动他,只得朝一旁的苏氏道:“娘子,你帮着劝劝三阿哥吧,他……他怎么可以待在辛者库呢!”
永璋跪下道:“儿臣知罪,愿受皇阿玛责罚,只求皇阿玛恕额娘出辛者库,免她劳役之苦。”
弘历寒声道:“苏氏罪大恶极,朕饶她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万不能饶恕。”
永璋膝行上前,哽咽道:“皇阿玛,额娘已经在辛者库待了十二年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要做那繁重的劳役,未有一日可歇,她真的很可怜,求您发发慈悲,饶过她吧?儿臣求您了!”
弘历漠然道:“朕说了不能饶就是不能恕饶,你退下!”
永璋用力摇头道:“皇阿玛若是不肯饶恕额娘,儿臣说什么也不退下。”
弘历眸光阴沉地盯着他道:“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面对他的眸光,永璋露出退缩之意,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脊背道:“儿臣不敢,但儿臣更不愿眼睁睁看着额娘死。儿臣看到过她的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不是长了冻疮就是被冷水泡得发白,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死的,皇阿玛,求您开恩!”
弘历面无表情地道:“早在她被废入辛者库的时候,就不再是你额娘,所以她是生是死,与你根本没有关系。”
永璋激动地道:“是她十月怀胎,冒着性命危险将儿臣生下来的,儿臣身上有着她的血,永珹也是,这一辈子,儿臣二人与她都脱不了干系。”
弘历豁然起身,咬牙道:“朕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她那样歹毒之人,根本不配做你与永珹的额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太傅教导过儿臣的话,不管她曾犯过什么样的错,这十二年来她都已经偿还清了,为什么皇阿玛还是不能饶过她?是否非要将她逼死,您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