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合起一本刚刚批完的折子,凉声道:“朕问你去了何处。”
弘历的询问令魏静萱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偷偷抬起头,发现弘历正盯着自己,赶紧又低了头,抠着细密的金砖缝,颤声道:“奴婢……去了辛者库。”
“去做什么?”弘历的声音很平静,令魏静萱无法从中听出端倪,只得继续忐忑不安地道:“奴婢……听说苏氏出了事,所以过去看看,奴婢在辛者库时,与她有些情份。”说罢,她又紧张地道:“未曾请示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养心殿突然变得寂静起来,魏静萱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这种异常的寂静令她心有不安,正胡乱猜测着弘历的心思,耳边忽地传来低沉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魏静萱低头道:“回皇上的话,苏氏很害怕,一直在说陈英的事,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他们,使得他们要行这样可怕的事。另外……”她偷觑了弘历一眼,道:“她还说今日在延禧宫见到了皇上。”
弘历轻吸一口气,道:“不错,不过朕几乎认不出她来,八年时间,她老了许多。”
魏静萱低声道:“辛者库差事繁重,最是易催人老,进去三个月都如变了个人一般,更不要说整整八年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弘历说话,她又道:“以前在辛者库时,她常会与奴婢说以前的事,后来奴婢出来当差,每次回去,她都会问起皇上圣体是否安康,二位阿哥是否安好,她一直都很挂念皇上与二位阿哥。”
“可惜她做错了事。”弘历冷然说了一句,道:“有没有问过陈英的事?”
“奴婢问了,但她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不知何来的杀身之祸,且当时事发匆忙,她根本来不及问陈英。”说罢,她试探地道:“皇上,皇贵妃那边可曾有查到?”
弘历冷冷看了她一眼道:“记着自己是何身份,不要问一些你不该问的事,朕有些饿了,去御膳房传膳。”
待魏静萱将愉妃与她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后,苏氏脸色难看地道:“愉妃她们想要咱们的性命,你居然还让我帮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知道这件事令姐姐很为难,但继续下去,只会让皇贵妃得意,她一旦除去了愉妃等人,必然会调转枪头来对付咱们。”
苏氏冷笑道:“皇贵妃会如此,愉妃就不会了吗?”
魏静萱急忙道:“她不会,她不会那样做的。”
苏氏打量了她一眼,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她,是不是说会将你举荐给皇上?魏静萱,你平日里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蠢,她的话能相信吗?更可笑的是,不止要我放弃追查此事,还要帮她,除非我疯了才会这么做,否则免谈。”
“姐姐,你先别这么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待得苏氏情绪平复一些后,她徐徐道:“我虽不及姐姐那样历事良多,但也不是没有脑子之人,愉妃的话是真是假,我又岂会分不出来。”
苏氏一脸狐疑地道:“你既是知道,为何还要帮她?”
“因为愉妃有一句话说对了,除非她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我,否则一旦我出事,她就休想好过;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清楚,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所以,她若想无事,就只能与我合作。”
苏氏寒声道:“既是这样,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陈英之事,不要来与我说。”说罢,她便欲离开,魏静萱连忙拉住她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这样做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你已经在辛者库关了整整八年了,看看你这双手,若是再这样耗下去,你当真还撑得住吗?”
见苏氏别过头不语,她叹了口气道:“愉妃他们若是失势,宫中就是皇贵妃一人独大,无人可以再与她抗衡,到时候,我与你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不要说机会了。所以,愉妃一定不可以失势。”
苏氏承认魏静萱说得有道理,但这口气,她仍然咽不下,寒声道:“那她使人害我之事,就这么算了吗?”
魏静萱敏锐地察觉到苏氏被她说得有些意动,连忙再道:“自然不会,但如今不是争这一口气的时候,姐姐,来日方长,你也是曾教过我的,对不对?”
苏氏沉默良久,道:“但是愉妃为人阴险毒辣,你莫要忘了她是怎么算计你的,又是怎么与嘉妃联手,来害我性命的;这样的人,你真还要与她同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