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哪里肯放,苦苦哀求道:“皇额娘,儿臣求您,不要进去;儿臣相信,若是水月姑姑知道了,也会这样劝您,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人就是您。”见凌若不为所动,他又道:“皇额娘,您就听儿臣这一次劝吧。这是水月姑姑的命,您与儿臣都无力改变。”
“命?!”凌若冷笑一声道:“水月为何会染上天花,你与哀家心里都很清楚,你现在却与哀家说这是命,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弘历被她责的接上不话,跪在地上的明玉身子发抖,唯恐凌若下一句就是问罪的话。所幸,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凌若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道:“皇帝,你若还认哀家这个皇额娘,就给哀家松手!”
这句话极其严重,弘历虽万般不情愿,也只得慢慢松开手,但在手指即将彻底离开凌若袖子的时候,他忽地又用力抓紧,摇头道:“不,就算要做一个不孝子,儿臣也不能将皇额娘进去!绝对不行!”
凌若又气又怒,待要喝斥,宋子华忽地道:“启禀太后,皇上,微臣有一法子,或许可以两全。”
弘历精神一振,连忙道:“是什么法子,快说。”
“微臣记得,西洋进贡过一种名为玻璃的东西,平滑如镜,通透如无物,且密不透气,皇上可以命人在墙上凿一个洞,然后嵌上玻璃,这样一来,太后既可以看到水月,又可最大限度避免染上天花。”
凌若知道宋子华所说的玻璃,迟疑地道:“但这样一来,哀家岂非无法与水月说话?”
宋子华犹豫片刻道:“是,但恕微臣直言,太后就算与水月同处一屋,她……也没力气与太后说话。”
弘历在一旁道:“皇额娘,就照宋太医的法子去做好不好?儿臣真的很怕您有事。”
在弘历的劝说下,凌若终于松口,“好吧。”
“好,你快些去,太后现在这个样子,我怕拦不了多久。”水秀说完这一句,匆匆跟上了凌若。后者没有留意杨海的离去,她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命悬一线的水月身上,除了墨玉之外,就属他们几个最早跟着自己,先帝在时,年妃陷害,皇后做乱,他们都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如今凌若贵为太后,一切纷争应该都已经涉及不到他们,可因为她一个决定,水月却……
后面的事情,凌若不敢想下去,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能不断催促自己走快一些,再走快一些。
因为过于急切,不甚踩到一块石子,幸而水秀扶得及时,才没有摔倒,饶是如此,脚踝也一阵刺痛,应该是扭伤了。
水秀蹲下身替凌若揉了一会儿,见情况未有所缓解,道:“太后,不如您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奴婢回去传肩舆过来。”
“不必了,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哀家不要紧,赶紧过去吧。”说罢,凌若忍着脚上的疼痛,继续往坤宁宫行去,唯有实在痛得利害时,才停下来歇一会儿。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再没有比见水月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水秀无奈,只得极力搀扶着她,如此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坤宁宫,一见到明玉,便立刻问道:“水月在何处?立刻带哀家过去。”
明玉不敢有违,领着凌若来到水月屋外,周明华正在那里与宋子华商议事情,看到凌若与明玉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不等他们说完请安的话,凌若便道:“你们与哀家说实话,水月究竟还能不能救?”
周明华涩声道:“回太后的话,微臣刚才正是与宋太医商量此事,能试的药已经全部试过了,但都效果甚微。”
凌若忍着阵阵晕眩之意,咬牙道:“也就是说,不能救了是吗?”
“是。”在周明华说出这个字时,水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意,捂嘴痛哭了起来。她们陪着凌若从潜邸到后宫,从承乾宫到慈宁宫,终身未嫁,相扶相助,数十年的感情,令她们比亲姐妹更亲。原以为可以这样一直陪着凌若继续走下去,但现在水月……要走了,要离开他们所有人!
凌若一言不发地往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周明华见势不对,连忙拦住道:“太后留步,水月病情已经爆发到最严重之时,一旦踏进屋内,随时都有可能感染天花,太后身份贵重,万万不能犯险。”
凌若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字,“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