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小团子迟疑良久,问出了一个他想问了很久的问题:“若是你的周围都是不喜欢你的人,他们都想看你倒霉或是看你死去,你会害怕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伤痛。
迟承稷的眼睛此时还是亮晶晶的,眼中却夹杂了点儿细碎的泪光,那泪光在眼眶里氤氲,腾升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一个五岁的孩子,以故作坚强的姿态,用稚嫩的声音问出这样的问题,即使是百里未荨,也只觉得心中疼痛。
与他同龄的孩子,大多都还在父母怀中享受疼爱,而迟承稷却自小寄人篱下,受尽苦楚。
他虽然是太子之子,却被亲生父亲所厌弃,自小被丢在了齐王府内,王府众人都厌恶他的生母,又哪里会对他有半点儿好脸色看,若不是他是皇族血脉,还指不定会受到怎样的苦楚呢。
百里未荨轻轻地闭了闭眼,硬是压抑住了心底里那一丝悲凉和想要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安慰地冲动。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迟承稷是皇族的血脉,如今皇族血脉凋零,迟承稷作为当今陛下唯一的孙子,又得了“承稷”这般寓意深刻的名字,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他未来肩上所要担负的,是整个乾陵的江山和振兴国家、安抚百姓的重任。
他注定会得到很多东西,也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承稷,”这是百里未荨第一次这么喊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的严肃:“我不怕。”
百里未荨身负重伤,面色惨白如纸,声音也微弱,按理来说应该很没气势才对。
但其实并不是。
她的面色虽然惨白,她的眼神却坚毅无比,带着一股狠绝的神采,她的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郑重,听起来字字珠玑,让人不仅为之一震。
“别人再怎么不喜欢我、甚至是要杀我,我都无所畏惧。实力不及我的,我并不放在眼中,而实力超越我的,我拼尽全力亦要奋力一战!”
“就像汹涌的海浪扑向岩壁,虽知下一刻是粉身碎骨,亦无所畏惧!”
他虽然聪慧,却年纪尚小,那时的他还不能完全的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却无端的觉得内心震动,宛如雷霆乍响。
又仿佛是执迷不悟多年的浪子在聆听了佛音之后被点醒,那一刹那的惊诧。
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迟承稷还能想起今日的场景。
多年以后,他慢慢地明白了“母亲”所对他说的话,每次想起,都觉得无比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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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慕玲已带着人手前去办事,慕战影剩下的几位手下问道。
“备车,我要进宫。”慕战影一挥衣袖,霸气地开口。
慕战影身为陛下的好兄弟——忠义侯的儿子,平日进宫从来不用提前通报,今日也是如此,宫门守卫也都对他颇为地熟悉,核查完他的令牌之后就放他进来了。
迟堙和百里芊慧在他还没来之前就已经从心腹那里得知了百里未荨被重伤的消息,才刚用完晚膳,就开始讨论对策。
讨论了半晌,在“怎么给离王一个教训”这个问题上,两人还是未曾达成一致。
若是这个“教训”给轻了,就起不到“教训”的效果,可若是重了些,又说不定会逼的离王立即造反。
皇族倒不是没有镇压离王的能力,只是此刻京城之内兵力不足,迟堙私下里正在偷偷调兵前来京城,若是离王在兵将赶来之前起兵造反,皇族在镇压造反之后,必会元气大伤。若是此时鬼门门主趁虚而入,皇族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应对。
“如今迟挽茗正在宗人府里被押着,沈霁怎敢太过于的放肆?”百里芊慧虽然恨不得早日处死迟挽茗,却因为鬼门势力和迟堙“舍不得”的缘故,一直忍耐。
“沈霁无情无义,我曾听闻他为了……一己私利,连亲生的儿女都要杀,那些在他身边生长的孩子都免不了这般的命运,挽茗又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若是他根本不顾着挽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