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心郡主急急忙忙地赶到丹阳公主面前,丹阳公主面前已经坐了三个二十多岁的样子,个个衣着锦绣,气度不凡,正是柳谚的三个儿子。
她看了一眼程飘,有些为难。
她总不能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要放弃他们的父亲吧?
程飘早就料到这般场景,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外祖母”,又和几个公子打了招呼,才附在丹阳公主耳边,轻声地说了些什么。
丹阳公主的神情变了变,到底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几人下去。
离心郡主坐在满头华发却依旧精神奕奕的丹阳公主面前,快速地将程飘刚刚的提议给说了出来。
丹阳公主的眉头拧在了一块儿,眼中浮现出不悦:“你哥哥可是柳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孩子,要救他,只需推出一个庶子,把你哥哥的所谓的罪行都挡下便可,为何你却要放弃他?”
刚何况,也不是柳谚让柳桁去死的,而是自己,哪有母亲让亲生儿子为自己挡罪牺牲的道理?
丹阳公主听闻儿子和女婿一同出事,原本就烦躁,现在更是心情不佳,面色阴沉至极。
离心郡主向来惧怕母亲的威严,被她这么一看,倒是说不话来了。
程飘鄙夷地看了一眼没出息的母亲,俯下身子,柔声劝说道:“外祖母,母亲这般考虑是有道理的,皇帝忌惮您已久,此次出手,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恐怕您没办法将父亲和舅舅一齐救出来,舅舅身为离王府的世子,最为尊贵,若是陛下处置了他,自然会得意,在短时间内,对离王府想必也放松能许多,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会趁机夺位了……”
她这般将在马车上和离心郡主讲过的话再次讲了一遍,说话期间,她姿态恭敬,声音中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相信她的气息,时不时观察着离丹阳公主的神情。
丹阳公主闻言,倒是沉默了。
她没有说话,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眼神不辨喜怒。
离心郡主不明就里,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是答应了没,程飘却高兴起来。
她眼角带了笑意,眉毛都扬了起来,继续劝说道:“外祖母,就算舅舅不在了,表哥们个个才华横溢、有勇有谋,也是可以但此大任的。”
所谓“大任”,不过就是未来的帝位,程飘没有说出来,丹阳公主和离心郡主却都明白。
至于柳谚的三个儿子究竟有没有命活到丹阳公主登基之后,立储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飘垂下头去,缕缕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了她唇角勾出的一抹带着算计的冷笑。
丹阳公主沉默良久,眼中滑落一滴泪来,眼中泪花闪动,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都沧桑了不少,面上浮现出无可奈何和淡淡的悲伤。
她何尝想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为了皇位,她不得不在如今的情况下牺牲掉柳谚,从而增大为自己夺得皇位的更大可能性,也是为了孙子们和女儿们谋取更大的富贵和权力。
如今陛下和离王府已经势成水火,多年来的争斗也渐渐的从私下里转为了明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她不拼尽全力取得一线生机、也许在夺位失败之后,她面临的便是满门抄斩。
她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声音沙哑道:“便如此吧……”
离心郡主原本也确实对柳谚有几分感情,见母亲如此感怀,心底也生出了几许悲凉,眼中露出了隐隐的不舍。
程飘作为向来以无情出名的离王夫妇的后人,其无情程度比起他们,有过之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