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不置可否,“都是命数,苦尽才能甘来。”
唐妈只当这是自己的感慨,却不知她的感慨会一语成谶:在多年之后,唐糖的苦尽了,才迎来了甘。
房间里唐糖的疼痛一经缓解,绷紧的神经就一齐松懈下来,无尽的倦意来袭,她就这么靠着枕头,一只小巧粉嫩的脚还被莫一言捧着,歪头睡着了。
此时门外唐爸刻意压低的声音正好传进了安静的房间里,传进了莫一言的耳中。
他的揉捏按摩力度逐渐放轻,看向唐糖的眼神里宠溺四溢,轻叹,“如果当初娶你的是我该多好。”
……
直至傍晚时分唐糖才幽幽转醒,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开了床头灯,回家时大开的窗帘被拉拢得严严实实,没用完的药酒整整齐齐地放置在她的床头柜上。
她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在一个还算不上熟的男人面前睡死,该说她心理素质被方锐磨得强大了呢,还是她本能的对莫一言没有防备呢?
唐糖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拨通莫一言的电话,总要道声谢她才心安——
正在通话中……
无奈,唐糖只能按下挂断,等会儿再拨过去看看。
睡意全无,却也百无聊赖。她不想出房门,不忍再看见唐爸唐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疼,和对她的关怀备至,那无一不是在提醒着她有多没用才落得如此下场。
罢了,事已至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从养好脚伤不再让自己受伤开始。
唐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描摹药酒瓶身贴着的商标,按着手机让屏幕反复黑了再亮,等待着合适的时间再把电话拨过去。
忽然,唐糖发现药酒后方摆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的模糊合影,上面除了唐糖和爸妈还有一个肉嘟嘟的胖男孩。
只见照片上的胖男孩偷偷用手指勾着唐糖的裙摆,笑得拘谨又满足。
唐糖记得这个胖男孩,他是唐妈班上的学生,因为性格孤僻父母工作忙,所以他时常出现在唐家,和唐糖一起做作业看动画。他不常说话,却总是聆听得很认真。
唐糖喜欢叫他肉肉,因为他整个人都是肉肉的。她和肉肉一起吃饭上学甚至睡觉,只是每天早上醒来时身边的肉肉都不见踪影。
唐糖问唐妈,为什么肉肉的妈妈总要在凌晨才从家里把已经熟睡的肉肉接回家?
唐妈叹着气却没有告诉她答案。当时唐糖年纪小忘性大,也并未执着于这个问题。
直至进入初中,唐糖情窦初开,开始暗恋一个男生。
肉肉突然闷不做声地送给她一幅画,然后就不辞而别。唐妈说他跟着他妈妈出国了,从此杳无音信。
后来的后来,唐糖才知道,他妈妈是和一个已婚男人偷偷摸摸生下他,在被原配发现之后被安排去了美国,不知归期……
断断续续的片段纷至沓来,慢慢拼凑,连贯起来,唐糖突然有了一丝猜想。
她循着记忆在床底找到她小时候收纳各种小物件的“百宝箱”,箱盖上早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可箱内却一尘不染,橡皮筋、漫画书、舍不得用的可爱橡皮擦……码放的整整齐齐,足见当时她对这些东西的珍视。
一件件翻下来,终于在箱子最底处的一个书夹里找到了那幅画,画上一个头发滴着水眼眶湿润的小女生正嘟嘴生着气,像极了她。
唐糖想起儿时她不喜欢吹头发每每和唐妈生气的场景,嘴角不觉向上弯了弯。
目光下移,画纸的右下角还有落款,歪歪扭扭的字迹清晰地写着——
莫一言。
第7章莫一言和肉肉
莫一言的胸前已是一片潮湿,唐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杰作,一股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漫上双颊,她推了推莫一言,“对不起。”
莫一言却没有放开她,仍旧低着头看着她,饱含着克制的爱意。
她好像总是对他说“对不起”、“谢谢”、“莫医生”、“那是我的私事”……客套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无助得令人心生怜惜。
“莫医生……”她轻唤,想在他的怀里获得自由。
莫一言轻声叹息,松开双臂,“我送你回去。”他怕再和她在一起会控制不了自己翻涌着的占有欲。
他会让唐糖真正属于他,可不是现在。
“我的脚扭伤了。”唐糖有些难为情,“我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所以给你发信息,然后手机就没电了。耽误了你的时间,对不……”
“不用道歉!”莫一言很高兴他是可以帮助唐糖的那个唯一,却不希望她对他总是抱有歉意。
“伤到哪了?”莫一言看向唐糖伸展着的那条腿的脚踝,双手触诊,“这吗?”
唐糖倒吸一口凉气,告一段落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莫一言有些想笑,她闪着泪光委屈的样子真可爱!
唐糖揉了揉眼睛,莫一言已经背过身去蹲在她面前,刚才的笑是她的错觉吗?
“上来。”莫一言后背的衣服被崩得很是平整,勾勒出他宽厚没有一丝赘肉的曲线,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唐糖知道现在不是矫揉害羞的时候,就环着莫一言的脖子,攀上他的背,一如想象中的那么温暖。
如果没有那双兜着她屁股的手就好了。
莫一言一派悠然自在,好似全然不觉他的手放的位置有什么不妥。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去暴露了他的窃喜。
唐糖只觉羞涩,把脸埋在他的后颈不敢抬起来。
从小巷到停车处的路长一些吧,莫一言如是想,脚下的速度放得更慢了。
唐糖不知道莫一言的心思,只知道他背着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稳。
“我是来找证据的。”唐糖伏在他的肩头,呼出的热气喷在莫一言的后颈,痒痒的。
莫一言早就猜到了,只答了声“嗯”,等着唐糖的下文。
“可什么也没找到。”掩饰不了的失落,“他在外面找的女人是个律师,很厉害的律师,厉害到处心积虑地帮他想到这样的办法对付我,然后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这些莫一言全都知道,可是他不能说。
“饭馆的老板是那个女人的亲戚,他们把下药的水杯处理得干干净净。欺负我的流氓也被他们打发了,不见人影。”唐糖一字一顿,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甚至到最后都轻笑出声,“你说他们的这个计划完不完美?用在我身上都感觉有点浪费他们的心血!”
莫一言停下了脚步,已经到了停车处。
他开门将她轻放至副驾驶,像对待珍爱的瓷娃娃,又为她系好安全带,才退身关门。
唐糖感受着莫一言对她的小心翼翼,擦身而过的瞬间,温柔了她心底的寒冬。
“那就做个更完美的计划还给他们。”莫一言坐上驾驶座,手握方向盘,哑着声音说道。没有温度,不见起伏。
唐糖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在背上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