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也为民众留了这样一条出路,这将使得秦国的民众、旧贵、外客、君侯都热衷于扩张作战。”
“长期以往,则秦人是秦人、魏人是魏人,天下众生必生隔阂。”
适顿了顿笔,又写道:“其二,便是除了秦国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譬如齐国。”
“田氏的统治,依靠的是田氏家族以及众多贵族,田和没有力量进行彻底的变革。”
“这种不彻底的变革,便可能产生另一种可能。”
“贵族和君主之间达成一种妥协,君主拥有军权、实权,但是贵族拥有自己的封地,并且可以在自己的封地上保持原本国中之国的态势。”
“凡将校、大夫、官僚,皆出自同族亲贵。而君主虽然集权,但却又没有能力在大争之世如秦国邀吴起入秦一般来一场彻底的变革,不彻底的变革便是妥协。”
“到时候,齐国的扩张,便是贵族得益的扩张。”
“新扩张的土地、人口都会成为齐国贵族的封地,分散封地以确保君主的力量最强。”
“君主可以认同贵族在自己封地上的统治、税收、对庶农的劳役义务需求等等条件。但是贵族必须要履行自己的军事义务,缴纳军赋。君主依靠火药、铁器等兵器组织一支属于君主的军队。”
“齐国没有洛水之险,门户大开,不可以如同秦国一样在内部激烈的变革,依靠吴起等人的才能彻底斩断旧贵族,使得秦君成为秦民之君。”
“但田和手中的力量,又使得贵族很难反抗,南济水一战之后齐国若是变革,也一定会组建新军,到时候贵族不能够反抗君主手中的庶农常备之军,齐君也没有能力彻底放弃贵族亲戚而成为齐民之君,便会达成一种平衡:每一次扩张,便需要更多的官吏,这些官吏都会从贵族子弟中选拔。只有打下更多的土地,才可以分封更多的贵族,贵族们也能得到最多的利益。”
适停下笔,仔细斟酌着词汇,又道:“看上去,这两种有区别,实际上本质上的区别并不大。”
“这两种可能都是我们必须要警惕的。”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重新分配土地、取消贵族的封地、撤销贵族对于封地的统治权。”
“分掉贵族的土地,瓦解的是这两种可能产生的物的基础,这也就决定了我们必须要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
“不瓦解土地制度,这种基础便会一直存在,随时可能死灰复燃。”
“瓦解这种土地制度,将意味着我们要和天下贵族为敌,不可调和。”
“武城之事,若是巨子签发了诛不义令,那么这些问题就不得不提前考虑。”
“借此威势,我们可以会盟诸侯,一如当年葵丘齐桓会盟,若有人挖开黄河堤坝天下诸侯共讨之:我们也可以确定我们的义的一小部分,至少做到屠城、焚城事,天下共讨之,天下不讨,我墨家来讨。”
“但威势之余,我们便做的有些张牙舞爪,身形毕露,天下诸侯、贵族,也定然开始紧张我们其余的义。”
“将来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輮以为轮非一曝之功。”
“为了将来的大战,我们现在就必须要做好宣传和准备,有些为了局势不得不隐藏的话,已经不能够再隐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民众知道为何而战、怎么样才能彻底杜绝天下的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