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十八)

战国野心家 最后一个名 3385 字 10个月前

而这关键,还在于义师的右翼。

…………

右翼,义师的骑兵不断在越人的侧翼逡巡,却不进攻,仿佛在寻找机会。

第一波进攻的越人崩溃后,后续的越人左翼集中在一个小山丘的附近,战前那座小山丘就是右翼的步卒这一次进攻吸引越人的关键点。

一旦吸引成功,脱离疾行到左翼的步兵和骑兵,要依靠这座小土丘的掩护,防止被越人察觉,从适所在的那处土丘高地的后方,绕一个圈转移到左翼。

右翼的六个旅尽数都是考核甲下之上的,沛县人居多,老兵也多,对于越人的左翼其实连在人数上都有着一定的优势。

庶轻王所在的第七旅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右侧也是最靠前的一支,他们在这里整队后,在等待己方的那些小炮兵重新展开。

依靠骑兵在侧翼的逡巡,让越人暂时处在一种紧张不安的等待中。

实则即便越人主动进攻,义师这边也不会畏惧,在之前越人的混乱中义师右翼六个旅都没有追击,而是停下整队维持阵型。

庶轻王所在的火枪连队已经装填完毕,瞟了一下后面的炮兵,也已经展开,二十五门轻便的小炮夹在两个旅之间,对准了山丘上的越人。

一次轰鸣后,山丘上的越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可怖的死亡,朝着山丘下面的义师发动了一次冲击。

冷兵器对战,需要勇气,要忍得住血流满面,忍得住肚肠破裂。

可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在身边的铁丸子,面对这些铁丸子一下子将身边伙伴的脑袋砸掉,面对一个铁丸子不知道从何处飞来掀开自己的头骨的恐慌……那些冷兵器厮杀所需要的勇气比起忍受炮击要差得远。

庶轻王听到了远处六指传来的命令,也听到了骨笛声的变动,于是他号令道:“全连!前进!”

伴随着命令,在前面展开的四个旅如同有一只手在指挥,齐齐向前,火枪手紧贴着矛手前行,这一次是要彻底击溃此时越人的左翼,以逼着越人调集力量,压缩战线到潡水这一侧。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距离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鼓声突变,庶轻王下意识地吼道:“三排开火!自由装填!”

第一排的火枪手半蹲在地上,第二列战开,第三列利用火绳枪之间巨大的间隙分散在第二列身后的缺口处。

庶轻王将眼前的火枪对准了一个挥舞着短剑的越人,扣动铜勾的瞬间闭了一下眼睛,急忙向后退去。

枪声响起的瞬间,矛手们也发动了冲击,双方各五十步,正是可以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冲起来的最佳距离。

庶轻王退到后面后,剩余的两排火枪手也完成了射击,迅速退后。

矛手连队和冲过来的越人战成一团,庶轻王一边看着那些正在奋力厮杀的伙伴和敌人,一边用一种机械的动作装填着。

乘车而战者,皆君子。

列阵持矛者,尽庶卒。

自小脱产训练的君子们,有着远胜于这些庶卒的搏斗技巧。御射之术,都是武士贵族安身立命的本事。

战车冲击起来后的阵势是很吓人的。

那些终于等到了命令可以开枪的火枪手,几乎是颤抖着打完了第一枪,就退到了后面去装填。

比起没有弓手、战车压制的右翼,左翼的火枪手承受的压力更大,很多人在装填的时候无法静心,时不时抬头观察那些战车的冲击状况,担心这些战车冲破己方的军阵。

后排的火枪手补替了前排的位置,终于看清楚了第一次齐射之后战车的情况。

沉重的、十五斤的重火枪,一两重的铅弹,形成的弹幕让越人损失了二十辆战车,可后续的战车已经无法转向,只能继续向前冲。

转眼冲击到六七十步距离后,战车的速度已经冲到最大,一些战车上的“车左”善射之士,依靠自小脱产训练出的射术,以弓怒射前排的义师。

义师前排虽穿革甲,但是五六十步的距离加上这些自小训练的武士的技术,还是有三四十人中箭。

中箭之人倒下,后排的矛手即刻向前,补替了前排的空缺,听着己方的鼓声,用有些颤抖的双手吃握住长矛,半蹲在地上用大地撑住矛杆,以求抵御战车的冲击。

十一门已经准备完毕的小炮也对准了战车,这是他们在这一次战车冲击中所能施放的最后一轮炮火。

碎石和小铁丸组成的炮弹在一个宽大的扇面射出,那些飞驰起来的骏马被集中后,轰然倒地,几个人被高速飞驰的战车甩了出来。

可仍旧有七十多辆战车冲到了步卒的身前,原本还能再射一次的火枪手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纷纷选择后退,只有一些墨者或是老兵选择最后射了一次,然后才向后退却。

这一次冲击,越人损失了将近半数的战车,但也还算不上强弩之末,一旦这些战车撕开了步卒的防线,那么引起的就是连锁的崩溃。

几辆战车冲的太靠前无法转向,静止扎进了如同刺猬一般的矛阵之中,咔嚓响起的矛杆断裂的声音中,也夹杂着双方的惨叫。

重火枪手的副兵们抽出了短剑,蹲伏在矛手的身边,借助长矛的掩护,和那些战车上摔下来的君子们搏杀。

公造冶手中还有一个机动预备的墨家义师中的最精锐一旅,越人的战车也是精锐,但现在他判断似乎还不需要让这一旅顶上去。

于是一边叫人组织那些退到后面的火枪手继续装填,一边让身边的二十多个精通格杀的墨者加入到最混乱的、受到战车冲击最严重的地方。

战车的后面还跟着徒卒,若是战车还在这里焦灼,徒卒就会冲过来。但如果能够打退战车的第一波冲击,这就需要整阵再战。

公造冶看的手痒,只是如今他职责重要,不能亲自上前格杀,只能期待那些矛手依靠平时的训练和纪律挺过这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看上去阵线还算齐整,并未摇摇欲坠,只要再撑一小会,越人应该就会撤回去擂鼓再战,他深知以往的战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