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在。

坐在床边的周韵，手里拿着漫画书，颇有些吃味地看着包十一和笑笑父女俩，继续念着童话故事——

声音很缓慢，很温柔。

“我独自一人到深山打猎。忽然遇着一只十分美丽的小狐狸。我将枪口对准它的时候，它不但没有逃走，反而用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它忽然说话，要求用一滴神奇的药水赎回自己的性命。”

周韵的声音渐渐吸引了笑笑的目光，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满是懵懂和无知。

周韵继续说着：“我答应了。”

“于是小狐狸将药水涂在我的手掌上面。我将左右手的拇指食指搭成窗口，对着天空，可以看到死去的人在天国的样子。”

“小狐狸问我，看到些什么？我先问狐狸，它看到了什么？

“它说它看到它死去的父母，是死在猎人的枪口之下的。”

包十一微愣，有些意外，周韵会讲这样一个故事，转头望着笑笑依旧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样子。

很显然，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故事，也没有听懂，不知道什么叫做死在猎人的枪口之下。

周韵也没有想到这则童话故事是这样的，有些意外。

不过好在，现在笑笑还小，比小狐狸还要小。

现在笑笑还不能理解这些童话故事，她只是给孩子讲故事，这都是学前教育，慢慢地教育孩子。

周韵继续念着故事，耐心温柔，就那样讲诉着故事。

笑笑转过头，小脸冲着包十一笑，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爸爸！”

包十一依旧笑着回答：“我在。”

一直都在。

狐狸父母死在了猎人的枪口之下，这是故事，也是寓言。

2024年，初夏。

不知是否因为，包十一在田野上演奏的那一曲大提琴音乐，就在那大提琴的浑厚音律，打破死亡带来的沉重，乐曲仿如一股洪流，打破了所有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感动。

现在，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似乎现在他们拍摄的这部电影已经不仅仅是电影，而是像故事里面的林悟一样，对于入殓师，对于死亡这件事发自内心的尊重。

因为电影拍摄，一如误打误撞当了入殓师的林悟，到后面对入殓师这个职业忘我投入，故事里面的林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而现在他们则是在拍摄现场亲眼看着这些生离死别。

明明知道是在演戏，但是他们耳旁终会响起包十一在田野上演奏的那首曲子，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趴在棺木上看着妻子遗体泣不成声的丈夫，出现那个为去世的男人留下满脸红唇印的一家人，她们一边大笑一边痛哭着说：“谢谢了，爸爸”。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是那份对死者的不舍、怨悔、留恋、误解都让所有人都心存敬意。

尤其是在包十一那一场场庄重的入殓仪式下，真的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即便没有气势磅礴的呐喊，振聋发聩的言语，就是那样平静的震撼。

在那如死亡一般的平静是超越一切的震撼。

整个剧组的人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包十一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正的入殓师，殡仪馆的看门人。

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每一个眼神，包十一都是那样虔诚，那样温柔，在人生命的最后一程温柔地对待。

拍摄现场很安静，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落在镜头下的包十一，和那个死者。

原来人在死后也可以这样安详，这样宁静，这样美！

这是所有人内心唯一的感受。

……

曾胜望着包十一，眉心微蹙，就这样越是拍摄下去，和剧组工作人员的想法一样，越是对死亡心存敬意。

“十一，很好，真的非常好！”

曾胜情不自禁地给包十一刚才那一段的表演送上了掌声，笑着说道：“你和赵老师两个人演的都非常好。”

赵老师是燕京戏剧学院的赵磊老师，老前辈，老戏骨，这次在《入殓师》里面出演林悟的领路人荣生。

赵磊也拍了拍包十一的肩膀，笑着说道：“刚才这一场非常好。”

话语中满是欣赏和赞叹。

很显然，包十一在《入殓师》里面的细致演技让赵磊都为之动容，很显然包十一是真的走进了林悟这个角色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