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栩呵了一声,看着他坐到下首,美滋滋地吃起饭来,不知道该无力还是该庆幸。
他这侄儿就是有几分傻气,许多事半通不通,教了这么多年,也没法放他独当一面。但是胆子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吃得下饭。
也罢,人总得吃饭。
既然走不了,那就先吃饱再说吧。
……
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郭相爷,一不留神马失前蹄,被侍卫给困住了。
而那位“公正不阿”的蒋大人,早上得到传信,便忙碌起来。
整个京城都归他管辖,如今大雪眼看成灾,谁都觉得他忙是应该的。
因而没人知道,他已悄悄将整个京城的异动都掌握在手里。
下午,他叫来雷鸿,避了人吩咐:“你马上去兴州,把这个交给卫恒卫将军,让他马上带兵来京城。晚上一定要到,走北门!”
雷鸿回道:“大人,雪这么大,不是行军的好天气。”
“再大的困难,也要赶来!”蒋文峰语气严肃,“你这样告诉他,他会懂的。”
雷鸿答应一声:“是,属下马上就去。”
蒋文峰看着他远去,眉心叠得紧紧的。
卫恒是宗家一系的将领,驻守离京城最近的兴州城。这是宗叙离京之前,悄悄安排好的,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禁军那边,与宗叙有些不对付,他们插不上手。杨殊怕引起皇帝警觉,也没敢插手,熟悉的就是狄凡几人。
蒋文峰真不想掺和这事。
但到现在这个关头,他不想掺和也不行。
造反联盟里,真正的官身只有他一个。郭栩那个投机倒把的,一则得不到十足的信任,二则他身份太高,反而显眼。
于是乎,蒋大人就这么赶鸭子上架,挑起了大梁。
郭栩披上蓑衣,出了明光殿。
他那侄儿十分狗腿地跟上来,问道:“六叔,安王殿下还在呢,现在就回吗?”
郭栩唔了一声,说道:“不是回家,是回司衙。这么大的雪,搞不好要闹灾,雪停之前就别想回家了。”
“六叔真是一心为公,鞠躬尽瘁。”郭侄儿拍了一句马屁。
哪知道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郭栩不但没有半点高兴,还想打他:“废话这么多!”
郭侄儿莫名其妙,不晓得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不过他能跟在郭栩身边这么久,最大的原因就是脸皮够厚,笑嘻嘻地答应一声,权当跟他开玩笑了。
郭栩踩着积雪往城门走,深一脚浅一脚,心里窝着火。
这个蠢侄儿,谁要一心为公鞠躬尽瘁?他可不是武侯,这么辛苦奔忙,不就是为了升官掌权?不然这样的大雪天,在家里被诸多小妾围着,享受软玉温香,岂不是美得很?
希望这番奔忙,将来有回报才好。
脑子里乱糟糟想了一通,人到了永乐门。
侄儿乖觉地递上腰牌,等禁军验看。
负责永乐门守卫的军官过来行了礼,说道:“郭相爷,外头雪积得厚,过不了桥,我们正在铲雪,要不您先到旁边等一等?”
然后又叫手下侍卫过来带路,说道:“我们值房还算暖和,郭相爷可以先去烤烤火,喝杯茶,免得冻坏了。”
态度十分殷勤。
这也没什么,能被叫一声相爷的,哪个不来讨好?尤其郭栩这样年轻,身负大功,政事堂里数他前途最好,指不定哪天就成首相了,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郭栩亦是这样想的,在侍卫的殷勤护送下进了值守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眼看着他茶都喝完三杯,连垫肚子的糕点都用了一盘,雪还没铲好,就不对了。
他想出值房,那侍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眯眯地挡在他面前。
“郭相爷,外头冷着呢!您是不是不够吃?要不下官叫人下碗面,您先充充饥?”
郭栩道:“本官要回司衙,你让开!”
侍卫脚下生了根似的,完全没有动的意思,脸上还堆着笑:“郭相爷别生气,外头还在铲雪呢,您再等等。”
要是再不知道有问题,郭栩就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