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进了屋。
姜盛此时赤红着眼睛,一脚踹倒侍妾,觉得不够出气,又踹了几脚。
那侍妾痛极,却又不敢喊出声,只低呼几句,眼睛含泪。
“殿下。”傅今仿佛什么也没瞧见,声音温和,一如往常。
姜盛看到他,愣了一下,怒火稍稍冷却。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傅今拱了拱手,笑着回道:“方才出府,去汪记买了些猪头肉下酒,殿下可要一起?”
姜盛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先前问起傅今,近侍说是出门了。
废太子不过短短时日,他身边的人走的走辞的辞。东宫那些属官,都是朝廷任命的,他既然被废,不想跟的便可以不跟。还有那些清客,请辞的还好说,不少人卷了铺盖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有些人不死心,等到了王府,一看如此破败,吃穿用度降了一等不止,渐渐生了离心,又陆续走了不少人。
姜盛一日日受打击,听说傅今出门,以为他也走了,这怒火就再也摁不住了。
哪里想到,傅今又回来了。
傅今看了眼那侍妾,轻飘飘道:“赶紧叫人来收拾收拾,哪能让殿下住这么乱的地方?”
那侍妾低应一声,吃力地爬起来,出去喊人了。
不多时,屋子恢复了整洁。
傅今吩咐摆上酒菜,屏退侍婢,请姜盛入座。
姜盛看着傅今给自己满上酒,忽然醒悟过来,握住他的手,带着哭音说道:“到头来,不嫌弃孤,肯留在孤身边的人,还是先生。先生,孤错了,不该不听您的教诲,冲动行事,以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废太子的圣旨一下,朝野震惊。
皇帝登位当年,便立了太子,这都二十一年了,居然说废就废了?
而且一废废两个,连信王也一并除了爵。
这么一来,安王岂不是要上位?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落的安王府,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临时抱佛脚。
安王自己也是懵的。
他混了二十年,被忽略得彻底,平日来往的都是些纨绔,哪里懂得人情往来。
被汹涌的访客吓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关门称病,谁来都不开。
汪记铺子里,傅今感叹:“安王可真是误打误撞,这个时候,他闭门谢客是最合适的应对。”
皇帝本来就没下决心立他,要是他这个时候飘了,定会惹得皇帝不喜。
他的背后,扮成男装的明微端着酒杯笑道:“要不怎么说,真正有龙气的人是安王呢?”
提起这个,傅今奇道:“明姑娘,你真能从面相看出真龙天子?”
明微回道:“其实没有那么玄妙,能看出贵相,但最终成为真龙,还是要靠现实里的努力。所谓命运,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有时候,人定更能胜天。”
“也是,如果一切都是命定,那大家还努力做什么?三分命三分运,剩下的都得靠自己。”
“正是如此。”
明微问他:“现下太子已废,先生还回去吗?”
傅今笑道:“自然要回的。像我这样一个名士,怎么能捧高踩低?太子虽然废了,可我还是他的老师,对吧?”
“可是废太子如今被圈禁,回去先生怕是不得施展。”
傅今慢悠悠饮下一杯酒,才道:“这个时候,不施展才是对的。我原以为,要再费些功夫,才能叫太子与信王同归于尽。哪知道我们运道这么好,他们竟自取灭亡。太子与信王同时落马,现下正是动荡的时候,无论我还是殿下,都要更加小心,不可轻动。待尘埃落定,别人不再关注此事,我们再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