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可以要求明微用那只会飞的大鸟把他送回去。
但郭相爷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他能那么年轻就进政事堂,就因为他敢拼。
当初他任州官的时候,就是借着一桩贪腐案捅破了天,才入了圣上的眼,平步青云。
守住砾石坡,固然危险性极高,但其中也暗藏着难得一见的机遇。
试想,一个文臣,在主将遇难的情况下,临危受命,带领三千兵马抵御住胡人两万铁骑的进攻,是多大的功绩?
郭栩只要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宗叙是主将的情况下,他沾上功劳都能回政事堂。如果他是主官呢?
这功劳,简直开国第一遭!
那位开国名相明瀚,都没有过这样的功绩。
他不但能平步青云,还能名留青史!
一只羽箭迎面飞来,打断了郭相爷的浮想,吓得他抱头一蹲。
羽箭擦着头盔过去了。
杨殊走过来:“郭大人,您还是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要是您有个闪失,是朝廷的损失啊!”
听他这么一说,郭栩又站直了:“没事,本官要和众将士同甘共苦三个月,怎么能临阵脱逃?知道攻城怎么回事,才能为众将士更好地筹谋。”
杨殊又劝了两句,没劝动他,只得叫来一名小校:“郭大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个闪失,唯你是问。”
小校听命。
杨殊叹着气走了,一副又无奈又感动的样子。
走不多远,进入角楼,明微正在里面观战,见他进来,问了一句:“怎么样?”
杨殊忍笑道:“死都不肯下去,这是上钩了。”
明微也笑:“连命都顾不上,还真是个资深官迷。”
“不管他为了什么,能做事就行。”杨殊看着城外凶猛的胡兵,“如果他真能做到,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他又如何?”
“反守为攻?”明微吃惊地看着他,“你们在搞什么?”
杨殊才从宗叙那里回来,与她详说这件事。
“多亏你捡了郭相爷回来,本来还没头绪呢!”
他解释道:“老师一开始就没想过,只靠坚守度过这三个月。他认为,胡人刚刚结束内战,内部矛盾还没解决,苏图的胡主宝座也不算稳固。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就能让还没融合的胡部瞬间瓦解,甚至日后再也成不了气候。”
明微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宗大将军深谋远虑。可我们只有三千兵马,这一路雪地行军,还遇到过数次雪崩,甚至又打了一场苦战,对上胡人两万精锐,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吧?”
“坚守不出,看起来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也没那么可靠。身为守方的我们,不能出一点错,只要有一个漏洞被抓住,苏图这两万铁骑就会淹没我们。”
打仗的事,明微不大懂,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
杨殊继续道:“胡人兵马已经到了两天,我们也看了两天,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他们其实由好几个部族组成,彼此泾渭分明。”
明微道:“这不奇怪吧?本来就是八部合一,苏图如果只带雪狼部过来,就没有人手镇守王庭了。”
杨殊挑眉笑:“这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明微略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们想坑郭相爷去使离间计!”
“对了!”杨殊大笑,“所以说,你是不是捡得很及时?不然我们还真找不到人选。”
明微这样一个惯骗,听说他们的打算,一时也无语了。
她道:“他一个文弱书生,顶风冒雪到白门峡,已经够不容易了,还跋涉百里,冒着雪崩的危险找到这里来,你们还坑他。”
杨殊不以为然:“他想抢功劳,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有胆子来赌他的锦绣前程,冒点风险是应该的。”
明微想像了一下那个情形,不禁笑了。
“也罢,谁叫他贪心,能者多劳嘛!”
两人一起贱兮兮地笑了。
……
郭栩一开始没相信。
一肚子坏水的人,难免把别人也想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