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愣了一会儿才回神:“郭相爷,你知道砾石坡是个什么情形吧?我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你一个文官,去找死吗?”
郭栩坚定地道:“三千对两万,你们只会坚守不出。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决策和后勤。有宗将军坐镇,决策不必忧心,后勤的话,正是我的长处。换别的时候,你们不会有机会让做过相爷的人给区区三千兵马打理后勤。”
这个……挺有道理的啊!
“何况,我是文官。”郭栩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你知道,武将的奏报送进朝堂,总是会习惯性受到质疑。但文官不一样,哪怕是政敌,可信度也会超过武将。倘若你们把城守下来了,是宗将军自己上奏好,还是由我上奏好呢?我将你们守城之功夸大一二,有了佐证,宗将军的大功,就没有人怀疑了。”
明微摸了摸下巴。更有道理了啊!
“明姑娘,”郭栩只能祭出绝招,向她恳求了,“看在我自愿找死的份上,便让我去吧?”
明微被他逗笑了:“行吧,看你这么可怜兮兮的。”
少跑一趟也好,回白门峡还得好几天呢!
她将宗叙的信件,以及需要交待的情况全部告诉郭家侄儿,最后又恐吓一番:“你可别作怪,我既然能出来第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传话,你家叔父的命,就当赔给我们了!”
郭家侄儿哪敢说不,连连应承。
送走侄儿,明微重新坐上大鸟:“郭相爷,你把脸蒙好了,天上寒风彻骨,冻坏了或者摔下来,我可不赔。”
郭栩大喜,将自己的皮帽子套得牢牢的,围巾裹了又裹,而后用绳子系住自己的腰,战战兢兢爬上大鸟。
……
杨殊没想到明微才出去一天,就回来了。
而且还捡回来一个相爷。
郭栩快冻傻了,直挺挺跟具冰尸似的。
明微叫了个小兵过来,让人家给郭相爷搓一搓,自个儿跟杨殊说明情况。
明微不懂郭栩为什么坚持要来砾石坡,杨殊却懂。
“他这是想趁机过来捡功劳,真是个资深官迷啊!”他如此感叹。
“天寒地冻的,过来捡功劳?”明微奇了,“我们只有三千人守城,他就不怕死在这里?”
“富贵险中求。”杨殊道,“能够在朝堂坐上高位的,跟那些乐于冒险的贼寇没什么区别。要是他赌赢了,会比宗将军还风光,别说重回政事堂,到时候声势大振,再熬一熬资历,坐上首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明微服气了,“那我把他弄走?”
“别。”杨殊贼兮兮地笑,“他抢任他抢,军功这种东西,对武将来说很重要,但太多了也是麻烦。混到老师这份上,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军功了。而且,我临时掌兵,正需要有人为我背书。”
绳索拖着郭栩,回到安全之处。
郭家侄儿看懵了,仰头望着天上那只鸟,喃喃道:“神仙?妖怪?”
明微驾着木鸟落下来,瞟了他一眼:“郭大人,您这侄儿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
郭栩刚才也以为自己要玩了,摸了摸惊魂未定的胸口,看清明微的模样,奇道:“你不是……杨三身边那个姬妾吗?怎么在这?”
明微脸一拉,将绳子扯回来。
“哎哟!”郭栩被带得摔在地上。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还相爷呢!”
郭栩摸不着头脑,他哪儿说错了?
侄儿小声提醒:“六叔,听说宗大将军见着这位姑娘都十分客气……”
明微去胡地乱搅了一通,这件事宗叙和梁彰都得到了情报。这消息是直接送到皇帝手上的,而皇帝出于微妙的心理,并没有公布其中的内情,因而郭栩也不知道,明微到底是哪个牌面的人物。
郭相爷为人聪明,却有个极大的弱点,好女色。而好女色所带来的另一个缺点,就是瞧不起女人。
虽然有种种缺点,但他会审时度势啊!人家能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客气点总没错是不是?
他立刻改过态度:“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明。”
“原来是明姑娘,先前多谢你出手相救。”
“客气。”
郭栩瞧着这只木制的大鸟,极感兴趣:“这是何物?竟然能飞?”
这破地方冷得厉害,明微懒得与他闲扯,直接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郭家侄儿回道:“我们来救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郭栩恰到好处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派高风亮节。
明微差点被他们逗笑了。
这叔侄俩,练过的吧?
看来相爷也是食人间烟火的,落魄了一样得讨饭吃。
“救人?”她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