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非回身,警惕地看着她。
明微笑得甜美无比:“我们晚点再上去,帮忙守一会儿?”
玄非沉默良久,说道:“这里是玄都观禁地,你们别干什么奇怪的事!”
“国师大人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放心放心!”
玄非一点也不放心!
但是不答应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干出更奇怪的事!
所以,他哼了声,先爬出去了。
暗门关上,密道里只有火把的光芒。
明微拉着他,坐到台阶上。
杨殊任她拉扯,乖顺极了。
“来,”明微将他按下来,躺在自己膝盖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感觉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杨殊就这样躺下来,头靠在她的膝上,鼻端都是她带着淡淡草药的体香,纷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闭上眼,放纵自己,默默地流泪。
将所有的痛苦与悔恨,都化成眼泪流出来。
等眼泪流尽,他再也不是往日飞扬放纵的少年。
……
密道外,三人看到玄非一个人钻出来,便围上来。
“我家公子呢?”
“你怎么把出口关上了?”
“你想把我家公子闷死在里面?!”
“还有我家小姐?你做了什么?”
玄非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喝道:“你们有点脑子好不好?就算我真要做什么,也打不过他们两个!”
多福想了想:“也对,小姐可厉害了。”
阿绾嘟囔了一句:“这么说也是,以公子的身手,收拾起来很轻松。”
玄非:“……”
想他堂堂玄都观观主,大齐的护国国师,居然要自贬来取信于人??
杨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明知道母亲在受罪,他却根本没办法救她出苦海,甚至还要她自残来救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无能!
“对不起……”他喃喃地念着。
裴贵妃反倒低声笑了,温柔地说:“傻孩子,你才多大,就想跟一国之君抗衡吗?不要自责,便是畜生,都知道护崽,在你还幼小的时候,母亲保护你是应该的。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再来保护母亲。”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长大了,母亲也有了盼头。这对我们母子,都是关键的时候,你千万要沉住气。不要让仇恨毁掉理智,要牢牢记住,你的命很珍贵,不是用来报仇的。”
杨殊用力点头,用心将裴贵妃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虽然你要离开了,但你奔向的是我们母子的希望。留在京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身家性命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只能被动地等待。只有离开,你才能握住自己的命运,是生是死,是起是落,都由你自己选择。你祖母教了你那么多本事,现在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不要急着回来,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必中,等你有了绝对的把握,再来见母亲。”
说这些话的裴贵妃,脸上再无戚哀,只有冷静从容。
明微深深体会到,她为何能够宠冠后宫十八年。
不仅仅靠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心智。
她回想前世,裴贵妃后来的结局如何?
只记得文帝想与裴贵妃合葬,但没有成功。
想来,那一世的杨殊,没等来傅今的话,只能是远走高飞了。
他天分极高,专注剑术,早晚能成一代宗师。
那时的他,岂能容母亲陪侍于皇帝身边?
只要有能力,一定会回来带她走的。
说起来,文帝驾崩后的历史,就再也找不到裴贵妃的相关记载了。
她由衷地希望,是杨殊带走了她。
想到这里,明微的思维发散了一下。
剑术,一代宗师……好像……
裴贵妃又细细叮嘱了一些事,眼看着时间流逝,玄非忍不住出来提醒。
“两位,时候差不多了。”
裴贵妃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环,放到他的手心:“母亲怀你的时候,经常夜梦惊醒。你父亲便去求太祖皇帝,赐下此物,以真龙之气压惊。我们曾经商量过你的名字,后来刻在这上面。可惜离开你的时候,你太小了,不敢留下。现在,终于可以交给你了。”
杨殊接过玉环,指腹在裴贵妃所指的暗扣处轻轻摩挲,找到了那个字。
衍。
所以,他真正的名字是——姜衍?
殊为死,衍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