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便见绣娘们成群结队得下了楼,随即在堂内一字排开。
李云辞上前,“叨扰各位,只需露出双手,再瞧着我眼睛便可。”
绣娘们有些是上了年纪的,可还有些却是正当妙龄,见是个英姿勃发的男子将她们唤了下来,皆是羞红了脸面。
绣娘们十指纤纤,葱根一般交叠着置于身前,只是还要让她们一个个与他
对视,却一个个不过瞧了一眼便含羞带笑得垂了眼眸。
但一眼已然足够李云辞去瞧,待一一瞧下来,竟真的没有他要寻的那个人。
正这时,内院后头竟发出“咯噔”一声轻而又轻的声音。
李云辞面色渐沉,当即提了衣摆往内院去了。
苏凤卿见状一时怔楞,正要慌忙追上前去,却被乾方一人拦住,苏凤卿身旁的伙计见状,皆要上前理论,哪知冲在前头的三两个人竟被乾方一人一手扭至身后,半点动弹不得。
“苏掌柜,莫急,我家主人不过是想寻人。”
苏凤卿闻言,当真是敢怒不敢再言。
李云辞进了内院径直便往楼上去,桃木的楼梯被他踩得“踏踏”作响。
至二楼,便一间一间屋子推开门去瞧,可皆是空空如也。
待推开了最后一扇屋门,却仍旧不曾见到贺瑶清,不过是回栏上头爬了一只猫儿正伸着爪子舔舐着足尖的肉墩。
李云辞心下一默,那最后一点希翼都被掐灭了。
他真的将她弄丢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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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与乾方回去的路上,乾方问李云辞,前日还在客栈,眼下怕是走不远,可要封城门一处处细细搜寻。
李云辞缓缓摇了摇头,只道“不用。”
她原孤身一人已是不易,莫要大张旗鼓怕是教她日子更是难过。
何况她还会易容,若有心躲,怕是谁人都寻不到。
清晨的风混着昨日暴雨过后尘土间泥泞的腥气,微风穿过长街轻叩在街面上铺着的青石板上头发出低沉的“笃笃”之声,远远听着,倒似是谁人心下的一声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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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两个月后的雍州城,已正经入了夏。
宽阔街道两旁的杨柳早教夏风抚颤了腰肢,树上落着的几只蝉更是鸣叫不断,那声音此起彼伏,当真教人听来只觉燥意茸茸。
可这原还不是最热之处,如今雍州城里头,最是人群聚集之地便是两月前新开的一家“寻雁堂”。
寻雁堂听着似学堂,内里却是绣坊,这门口排着一陇长的队伍,教那毒
日头晒着,众人却是半句怨言都不曾有。
寻雁堂的绣品从不接急要的单,每月初便只售那么定量的几单,价格上头自然是不菲,如今门口排队的这些人,原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厮女使在替自家主子排,当中却有一人身穿火红色衣衫,皱着一张小脸,饶身后之人替她撑着伞也挡不住她额上豆大的汗滚落。
那撑伞之人单手提着油纸伞,手腕沉而有力,那样大的伞落在手上,竟一丝晃动也没有,再向上瞧了脸,五官深邃清俊非常,正是梁王府的阿大。
阿大瞧着面前的东珠蹙着眉头不住地擦着汗,“属下来排便是,表小姐去前头树底下乘荫去罢。”
东珠闻言,头都不曾回,“我若去了,你一人排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无,不是更无趣?”
听罢,阿大默了默,再不曾作声。
“等咱们定好了寿礼,便去街那头买一串糖葫芦。”东珠说罢,抬手朝街对面一指,遂回过头来朝阿大粲然一下。
阿大当即垂了眸,只低声嗯了一声。
只东珠却不依不饶,“先头我回了府阿兄便不许我再去衙署,我便瞧不得你,只我托人给你带去的糖葫芦,你可有吃么?”
言讫,阿大却还是不曾作声,东珠倏地敛了眉,“原是怕你吃药苦,特意给你送去的,你竟不曾吃么?”
阿大却好似不敢直言一般,随即转了话头,“何以这铺子前有这样多人排队,先头好似都不曾听说过。”
阿大说这话,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铺子位置不是顶好的,门面亦算不得大,从外头瞧,委实瞧不见什么特别之处。
东珠果然是小孩心性,当即便被扯开思绪,正要说来,便听得队伍中人另一人笑道。
“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这寻雁堂初开头几天,只在店内挂了一件衣衫,那衣衫竟如天上仙女所织一般竟是一条缝隙都无。”
“上头的刺绣更是一绝,都是先头不曾见过的针法。”
“一来二去人瞧见了,如何开价掌柜却都不肯卖,最后你猜如何。”
那人俨然卖起了关子
不再往下说,正这时有另一人接了话头,“最后被城中一葛员外家中的夫人以三万两买走了,那夜便穿去吃了席,如此竟是一炮而响,只可惜掌柜一个月统共便只接那么几单。”
这人话音刚落,先头那人立马驳道,“想来是你记错了,不是三万两,是五万两才是。”
“哪里是五万两,我听得真真的,八万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便打开了话匣,东珠听了一阵,才知这寻雁堂的掌柜竟是个女掌柜,不过双十年华,却死了丈夫守了新寡,这才来此处开的绣坊,心下敬佩之意更重。
半晌,寻雁堂那头有女使端了拿冰镇过的酸梅汤出来,笑道,“劳众位久等,这是我家掌柜的做下的酸梅汤,原是用杨梅加了冰糖煮了,又将内里的壳儿都剔了拿冰镇了,众位放心喝,最是解暑。”
众人闻言,当即道谢。
酸梅汤一人一碗,东珠轻饮了一口,果真是冰凉酸甜可口,下意识回转过身来,见着阿大那碗还拿在手中不曾动,便推搡着将他那碗置于他的唇边,“阿大你快些尝尝,当真是好喝!”
阿大一时怔楞,随即唇口微张,浅浅抿了一口。
东珠头一歪,“如何?”
“嗯,是好喝的。”
东珠这才言笑晏晏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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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碗酸梅汤,众人心下凉爽之至,对那女掌柜更是赞不绝口,便也不觉时辰难熬。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轮到了东珠。
东珠蹦跳着入内时,便见一衣衫别致绾了发髻的女子正伏案写着什么,遂小心翼翼道。
“掌柜?”
那女子闻言,唇边挂着笑意一抬头,见着东珠眸光熠熠,竟是下意识地顿了顿身形。
却不过一瞬,镇定又亲切地朝东珠轻声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定什么呐?”
东珠望着面前这个容貌俏丽的掌柜,许是因着先头已听了她许多事迹,眼下见到,竟心生了亲近之意,继而有些羞赧,“劳掌柜,我家姨母五日后便要做寿,便想替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