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一样?”乔瑾瑜轻笑:“怎么个不一样法?”
顾筝随意一扯,反倒被乔瑾瑜渲染的严肃起来,她想了想,认真道:“明明是山匪,骨子里却少戾气,更多男儿血性;分明五大三粗,却也因为被陌生姑娘瞧着而尴尬,明明前一刻还因为陌生姑娘尴尬,后一刻竟也无伤大雅的打趣姑娘,总之……”
“纯粹。”乔瑾瑜打断了顾筝的话:“阿筝,这便是纯粹。”
“那些绿林怪志一类的书,我也看过,曾经我也以为山匪应当是那样。可是后来我才觉得,并非如此。”
顾筝微微蹙眉,却没有打断乔瑾瑜的话。
“江洋大盗,绿林好汉,那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身经百战,对世态炎凉都已经体验了个遍的好汉。阿筝,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经历的太多,为了避免受到俗世的伤害,所以他们把最真实的自己越缩越小,用一层一层的外衣将自己包裹起来。所以当你一层一层的揭开的时候,很难看到他们的窘迫和尴尬,因为他们在应对你的同时,也在掩藏自己,越藏越深。可是有些人不一样,他们纯粹而直爽,哪怕做的事情并非真正的合理合法之事,可是他们生在这里,只能过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方式。他们不曾经历太多,所以薄薄一层外衣之下,就是最真实的他们。
顾筝听得入神,都没留意乔瑾瑜手中握着的那块双鱼佩。乔瑾瑜看着顾筝的神情,终于选择再进一步:“阿筝,如果有一天,你今日所见到的这些人,也与山下那些人,甚至是崇州城那里的人变得一模一样,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大概……会失望吧……
无论是谁,无论有多么的纯粹率真,入了那个炎凉世俗,谁也躲避不开那令人心寒的改变。生存,荣华,富贵,权势,一样一样,每每得到一样,就想再多得一样。谁都一样,纵然是那个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人,也是这样!
等等!
顾筝的心绪被扰乱,所以没有留意乔瑾瑜的话,然而电光火石间,她还是回过神来——崇州城?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提崇州城?
脑海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日夜逃亡躲避的日子。强装镇定的外出置物,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眉头,都能让她心中一阵一阵颤抖,好像下一刻,他们就能从她慌乱的神情中发现端倪,然后又被抓回去!谁提一个崇州城亦或是和崇州城有关的事情,她就觉得似乎是柳邵带人来杀她了……
煎熬的回忆仿佛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险些将顾筝吸了进去。她极力的挣脱,一个晃神,再看面前的乔瑾瑜的时候,面前这个人好像也变得居心叵测,她忽然就不那么淡定了:“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们要离开!现在就离开!”
她语气严厉,似是低吼。
乔瑾瑜微微蹙眉,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慌乱的顾筝。
可是这一次他不准备再拖了,手中的双鱼佩亮出,顾筝看到它的那一刻,整个身子都是一僵。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就像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钦慕韩夫人的风采,自问世上再难有韩夫人那样的女子。可你既然是韩夫人的女儿,至少不应该这样……”
“你闭嘴!闭嘴——”顾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抱着头大喊一声。乔瑾瑜终于看出了她不对劲,正要上前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谁料她袖中竟翻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就要朝着他刺过来!
乔瑾瑜一惊,并没有躲开。
最终,匕首也没有刺过来——顾筝忽然轻哼一声,双眼一闭,随着一颗小石子掉在草丛里,她整个人也朝着一边歪倒。就在这时候,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捞了回去。
高義一只手还把玩着几颗石子,一只手捞过顾筝之后,随手将石子扔了,改为打横抱起。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乔瑾瑜:“先生,刺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