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客气笑笑,转身往着来时的方向走远了,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定麟转过身来,仰头又望了望那副字,随即便踏进萧珩的院子。
古人曾有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文人墨客向来自以竹的秉性自居风雅,若是按着这道标准来看,他这个大哥萧珩还倒算是个风雅之士。
沿着石子曲径往里走,两旁翠竹攘攘,碧色满目很是让人赏心悦目,竹叶凌乱似乎并未曾如何注意清扫,但却自成一派随性风景,不像他刚刚来时经过的那些萧府景色被人工修建的一板一眼,萧珩的这片竹林海当中生些杂草,却亦不见如何打理过的样子。
跟这园子的名字比起来,这园中倒是不怎么能见“谨”这个字。
萧珩的为人,的确是怪异些。
曲径通幽,园中某些隐秘深处竟然也传出几声晨鸟啼鸣,定麟顺着路慢慢往竹林的深处走着,晃过一丛翠竹,却突然见到一面青衣背影,那人墨发披散如流泉,这样端坐着,仿似一尊青玉碑一般。
定麟在八|九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唤了一声,“大哥。”
萧珩半面容颜徐徐侧过来,鸦青眉目映在这碧竹遮天当中,竟然生生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清丽之姿。
定麟蓦然有些觉得,将“男生女相”这个词安在萧珩身上,其实比安在萧麒身上更为合适,只不过在现下的认知记忆当中,他见到的萧珩一直是锦衣羽冠,再是恭谨肃穆不过的庄严装束,没想到私下青衣常服,却似另一个人了。
“来了?”萧珩徐徐转回头,背对他淡漠道,“坐。”
也许是因为那一天他给自己的两个巴掌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过大,也许是因为昨晚那一番有些威胁性的谈话,再次见到萧珩的时候,定麟的心中蓦然便生出一丝压抑。
不敢太大过出气,举止言行都似乎在无形当中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束缚住,行动都不能很是自由。
萧珩落座在一块打磨过的岩石台上,秉的是礼仪谨慎的坐姿,定麟不敢造次随意,只好随着萧珩的样子依样画葫芦,也这么端正地坐着。
两人之间,放置着一张棋盘,黑白子散乱成一团,已然看不出当时的战局了,而在萧珩身旁,随意堆放着几本卷集。
萧珩不动声色地抬眸,见着定麟的目光差不多也转溜完了,于是淡淡开口,“今天找你过来,是让你先把这几本经卷给熟识了。”他随手抓过放在身侧的那几本经卷,递给定麟,“这些东西,是父亲临走的时候给交代下来的功课,我走之前便让你过来取,没想到我走了这么一阵子,这东西还好端端的在案上积灰。”
定麟伸手接过,随手翻了几页,随即合上,抬眸凝视萧珩,却不言语。
萧珩瞳仁一动,像是心下洞察般,静静道,“怎么?连字都不识了?”
文盲也不是他想当就能当的。
定麟垂头,有些尴尬,缓缓道,“一时……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