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认清自己。
自己确实不擅长那些东西,性格使然而已。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难受有些委屈,第一次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楼下的ic电话那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近了,然后楼下若有似无的传来电话铃声。
她心烦意乱的坐起来,去阳台上坐下翻到英语课本后面的单词表,却一个也看不见去。
徐强看着电话愣神,第一次打过去,是个老奶奶接的,好似有些好奇怎么会有人打到公用电话上,接起来还好心的提醒了一下,自己打错了。第二次打过去,没人接。他固执的连续打了六个,都没有人接听。可能是吵到谁了,电话接起来没说话,再打就打不通了。估计是有人故意没把电话挂好吧。
拿着电话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把电话直接打到清辉新买的手机上,“干啥呢?”
清辉关了电视朝主卧室看了一眼,才低声道:“看电视呢?怎么了?”
“麻烦你件事。”徐强回头看了一眼在包厢里喝的五迷三道的几个人,对着电话对清辉道。
清辉‘嗯’了一声,“你说……”
“替我看看你大姐……她干嘛呢?”本来想打她们家的电话,但是晚上家里的大人都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找清平说话,大人肯定就猜到了。别觉得自己能做的多隐蔽,大人们也都年轻过。
当然了,也别小看‘小人’们,他们其实该懂的也都懂的。
比如如今的清辉,愣了一下,反问了一下:“看我大姐?”然后就明白了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边儿玩去!”
听那意思,是真怒了。
一副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打我姐姐主意的德行。
“我找你大姐有正事。”他只能这么说。
“那你干嘛不打我二伯家的电话?”清辉耻笑一声,真当自己是孩子呢?
“我这不是怕家里的长辈多想吗?”徐强说的义正言辞。
“您要是不心虚又有什么好怕的?”清辉说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徐强看着挂了的电话,发现自己是干了一件蠢事。
他一拍额头,发了短信给清宁:你姐不接我电话,帮我问问。
清宁正跟严格发短信呢,因此来了信息完全看的见,她秒回:那是我姐!我姐不乐意接,肯定是你不好。还叫我问,我问啥?连我现在都觉得你没诚意。
徐强挠头,行吧。你们家兄弟姐妹多你们了不起行吗?
真的!他啥都不羡慕金家,就羡慕金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多。感情瞧着也还算是融洽。
叫了韩超过来交代了两声:“……你帮我看着,过了大年初五我尽量回来……”
韩超还纳闷呢:“不是说今年寒假叫叔叔过来,春节在这边过嘛。怎么就突然要回去?”
徐强没解释:“有事直接给我电话。”
然后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走的。
到省城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辗转到县城然后到清平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清平高二了,寒假补课。
早上六点半得到学校早读,她又习惯早到,所以出小区的时候才六点十分。
穿的跟只熊瞎子似的出来,路灯下就看见靠在墙角的人。
眼睛一对上,她就愣了一下,“你……你怎么回来了?”
徐强跺了跺脚,跑过去给手哈气:“昨天晚上怎么不接电话?”
清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直愣愣的看着眼睫毛上都是冰碴子的徐强:“……你先回去……我要迟到了……”
“我送你去吧。”这会子也问不出什么来,“别多想,反正要过年了,我总得回来的……迟早的差别而已。”
清平‘哦’了一声,先抬脚走了。然后听着紧跟在后面的脚步声。不时的就回头看一眼。
到了学校门口,徐强才说:“好好上课,别瞎想。补课的时候放学早,我过来接你。”
你这么着,我还能好好上课吗?
送了清平,徐强这才回家,他爸正准备上班去呢。一见他就不打算去了,打电话调晚班呢。
吃了早饭,补眠。起来都下午两点了。
厨房里飘着香味,他爸在做饭。
他开了冰箱找饮料喝,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可开了冰箱才发现,冰箱里也就这个了。别的食材估计是今儿才买的,还没来得及往冰箱里放呢。
他就说他爸:“你看我三叔,人家现在日子过的热热闹闹的。我又不是清辉那熊孩子,不允许你再婚。遇到合适的,真该考虑考虑了。你一个人这么着,我也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了?”徐天把炸的小鱼儿给儿子端出来,又折返回去,“食堂的伙食好吃还便宜,如今一块钱一顿饭,吃的有鱼有肉荤素搭配的,上哪找去?不划算嘛。有那工夫我干点什么不好。”
“吃倒是其次,外面饭馆常开着。食堂也确实方便。但是吧,你这一回来,家里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徐强就说,“爸啊,人活在这世上,亏着谁也别亏着自己。”
徐天嘿嘿的笑,吃饭的时候破天荒的拿了酒出来,“老子也看出来了,你是真长大了。咱们爷俩今儿坐下喝两杯,也说说心里话。”
徐强把酒接过来开了,给他爸先满上,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徐天一口闷了,把干炸的鱼儿放嘴里嚼吧嚼吧都咽了,这才道:“男人嘛,离不了女人。你小子也不小了,心里肯定也有过花花心思,也有惦记的姑娘了。老子才跟你说这话。这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对话。”他憨厚的又笑了笑,“说这个,不丢人,不磕碜,不笑话你爸吧?”
徐强给他爸满上:“这有啥可笑话的。就像您说的,您儿子大了,是男人了。那自然就该懂的都懂了。”
徐天又干了一杯,“对!男人想女人没啥可丢人的。这些年你……要是一天都没想过女人……儿子,你说,那还是男人吗?”
徐强笑,只负责给他爸倒酒,然后默默的听着。
徐天呵呵笑,“想过……想过找一个正经过日子的……可是吧,真要是这样,你不受委屈是不可能的……也想过不过日子……就是我花钱她办事……你懂的吧……”
徐强点头:“明白!”有钱的,在外面包|二|奶压根就不是啥稀奇事。
自己老子这样的,如今其实也算是有头脸的人了,真要是找个年轻长的好的,也肯定能找见的。
“但那又有啥意思呢?”徐天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我还记得当初我跟你妈见头一面……那时候媒人把你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心热的不行……一见之下……果真是好看……那时候我这心里别提多美了,我就觉得吧,这女人要不是我的,我真就活不成了。然后真是下了死力气啥活都干,挣了两百六十块钱,拿着全给你妈了,说是彩礼钱。然后……你妈就跟我结婚了……然后就有了你了……那时候啊,过的那日子吧,就是只要你妈在边上,我就觉得舒心觉得哪哪都是劲……晚上躺在一个炕上,那心里是热乎的……你说,就跟你三叔似的,花钱找的那个什么袁艺的,躺在他边上,他心里能是热乎的不?找那个,能提起裤子说走就走,但换了如今家里这个,只怕都怕打呼噜吵着她……儿子,这就是差别。如今你大了,在外面也成事了。但作为男人你急着,要想要身边热乎的,就别图一时的新鲜刺激,明白不?”
真敢弄那些里格楞,老子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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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119)
孩子开学了,老三先把清涓送回去,直接送到老二那边,叫她跟清平住一个月。等到那个过了百天了,再回来。
姚思云是天天给清涓打电话,在京城一直呆到十二月份,这才往回走。在回去之前,又专门去采买了不少东西,给老二家的,老二和英子都有,给俩孩子的衣服鞋子,一大包一大包的买。
主要是得谢谢人家照看了自家孩子三个月的情分的。
林雨桐和四爷连同乔家的几个妯娌,把人送到机场。本来乔家是打算给雇个保姆的,老三没要,家里肯定要找人,回去找就行。这点钱他还是有的。
清辉是一直没回去,这三个月,不管怎么忙,反正没耽搁叫他学医的事。
老三没带着清辉攀京城那些高亲,他跟林雨桐就说了:“咱得有自知之明。人家为啥跟咱和颜悦色,咱心里得有数。人家客气是看着她的面子,咱不能得寸进尺不知道分寸。”总不能真给孩子去攀个当将|军的舅舅,这事压根就不能干。
不光是丢姚思云的脸,也丢了桐和老四的脸。他还跟清辉说:“真有啥难事,找你四叔你四婶,一点问题都没有。真不用腆着脸求别人。”咱自己是不是人家的亲人,咱心里得有数,别因为给个好脸,就不拿自己当外人。
清辉心说:我认这个妈,是因为她待我的心是真的。人家那心对咱可从没那么真过,我何必凑上去。但这也不能怨人家,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有事找我四叔四婶,这不用说的,本就是自家人,住在那边理直气壮的,吃啥喝啥要啥,就跟住二伯那边是一样的。去人家家里我能吗?坐啊站的,都觉得不是地方。我何苦去呢?又不是穷的离了他们家那口饭就得饿死。
林雨桐默默的看了三个月,觉得这相处模式就挺好。姚家乔家这些人家因为姚思云对老三清辉都很客气,老三和清辉又何尝不是为了姚思云,其实他们并不是太喜欢跟这边的亲戚来往的。
但是这做满月做百日的,都得操持。既然都做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这一步。所以有时候是必然要接触的。
看彼此都守着一个度,她就放心了。
这样相处,其实彼此都舒服。
元旦一过,也就是阳历的九八年了。
新年的开头,春节之前,一件麻烦事,突如其来的就闯了过来。
什么事呢?
老家来人了,都是村上的人。
一气来了十多个,大冬天的,出门还不坐火车,全都是搭着顺路的卡车来了。然后从京郊一路打听里往市区走,又是一整天的时间。
到了地方,才找了公共电话,给四爷打电话。
那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外面飘着雪,清宁开了一罐子她妈自酿的米酒,酸酸甜甜的,喝着最好了。
因着用的米有些不同,所以颜色上跟红酒有些相似。给清远倒了一杯,他摇头,不喜欢红酒那个苦味。直到他姐端着酒放在他鼻子下面,他赶紧接了,一股子像是醪糟的味儿,又有些不同。
这东西不醉人,林雨桐也不拦着他们。手里剥着蜜桔,嘴里问着四爷:“这回的口感如何?”
有时候会偏甜一些,有时候偏酸一些。诧异很小,但会品的人还是能喝出差别来。
今年的偏甜,不知道是不是选的米有差异的缘故。
清宁还一边吃橘子,还一边说:“现在这橘子,是不是就是我小时候吃的那种罐头里的小橘子……”
没错!就是那个。
那时候运输不方便,谁能轻易吃到这么好的蜜桔。全都做成罐头了。
当然了,农村还是有很多地方买不到这种新鲜的橘子,还是运输的成本太大。
一家人正说着话呢,然后四爷的电话响了,号码陌生,他直接接起来,隔着电话林雨桐都能听见,那人的声音特别大:“……老四……我们到京城了……”
四爷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来京城了……在哪呢?我去接你们……都谁来了?”
清宁凑到边上问她妈:“谁啊?”
听声音像是老叶的声音。
这么一说,清宁就知道了,老叶跟自家二伯的关系挺好的。
但这猛不丁的,来京城是干啥来了。
能打这个电话,这必然是知道打来电话面子不会被扔到地上的。
那边声音杂七杂八的,听着人数还不少,还听见老叶打听的声音:“大叔,这是啥地方啊?”
问清楚了报了地址过来,四爷和林雨桐得亲自过去。
地方老远的,到了地方还真是老叶、刘成、刘保这些人,不光是一个村的,还是一个组的。甚至包括了老城巷子里的好几个人。这不光是四爷熟悉,跟林雨桐那也熟悉的很。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嘛。
啥也不问,先到附近的饭馆里,别管啥档次的,整点热乎的吃的吧。
四爷那边联系车,弄了一大客车来,估计是能拉上。
十八个人加上林雨桐和四爷,二十个人呢。做了俩大桌子。
菜点上,酒满上。
也不管是啥地方,一个个的就说了。
为啥来的呢?
为了基金会存款和贷款的事。
“……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存了一万多,如今是一分也取不出来。我这着急安置孩子呢,五千块钱能换一商品粮,这机会过了就难了。我着急忙慌的去取钱,结果是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儿,然后再找,就不见人了。别说咱村上了,就是咱镇上,八成的人都是在基金会存款了。你们都是咱村里出去的,知道咱手里攒上个万儿八千的有多难。真是每分钱都是咱的血汗钱。可如今取不出来了,钱去哪了?这不是坑人吗?这还坑的不是一家一户,坑的人多了去了……”老叶说着,眼圈就红了,“我家那老大吧,没考上中专,我找人,在省城给找了个民办的中专,说是发国家承认的文凭的。可这……人家户口不给落啊。谈了个女朋友,人家一听还是农村户口,都不愿意处对象了。人家姑娘家是省城的,家里的条件好,这要是结婚了……”
老叶家三个儿子,大儿子其实跟清平和清宁一般大。离谈婚论嫁还早。
过了年勉强算是十八了。
当然了,处上两年对象,结婚后靠着老丈人家拉拔,确实是比回家种地强。在别人看来也就是一万来块钱,但在老叶家来说,没这点钱事就办不成。偏这事在他看来还是关系着孩子一辈子甚至是子孙后代的大事,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刘成接话道:“我是没钱存在里面的……”他也说的可怜,“这几年,我是从基金会贷款了五千多,不到六千块。每年光是利息,就得给一千多,贷款的时间也长了,得有七八年了吧,如今给过的利息加起来比贷款的总数还多了。咱也没说赖账,还肯定是要还的。没钱嘛,有了一定就还了。可一个多月前吧,基金会开始收账了。不管是啥情况,反正是欠债都限定了日子了,不还钱,就去派出所呆着。有钱了,拿钱去赎人去。我家啥情况,咱都是知根知底的,咱都清楚。你说我要是能借来,我能不赶紧还吗?弄不来钱就得进去,进去了我那一家子吃啥喝啥,没办法,我给跑出来了。我就是来告状的,我得问问,这咋还动不动就关人呢。”
四爷和林雨桐面色一变,这种债务纠纷,法院不判,谁都没权利逮人。
刘保还道:“那杜家的儿媳跑了,儿媳妇被关进去了。结果进去不知道咋弄的,心脏病犯了。竖着进去的,横着出来的。都给那伙子跪下了,结果一个个的狼心狗肺的不是玩意啊……”
这都牵扯到人命了。
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
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了,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都上车,直接去找酒店。标准间,一个房间两位。
跟他们说了,酒店只管住,然后到了饭点只管去酒店的餐厅吃饭。不要钱随便吃。然后又说了,这事知道了,过两天就给答复。
这事其实没那么麻烦,不用到京城的,只一个电话,只要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这事四爷肯定得管。这存钱取不出来这事现在不好说,当时明知道是基金会,贪图利息高,这算是一种投资行为,没有哪种投资是没有风险的。如今真取不出来,不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但这种勒令限期还钱,不还钱就直接逮人的行为,才是他们说的大事中的大事。
这真要查实了,从上到下,一撸一串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