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弋问他：“你带钱了吗？”

“……”卓思远看了看手指，垂下头，不吭声了。

司马弋叹了口气：“现在可以说说你究竟为什么对鬼市那么执着了吗？”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雍和也不捣鼓保湿杯了，就直勾勾地盯着卓思远看，龙司趴在床沿，用手托着下巴两眼放光，就差抓把瓜子嗑了，连小石头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等卓思远开口。

卓思远终于还是躲不过，挠挠头组织了下语言：“不是对鬼市执着，是对舅奶的宝藏充满了向往。人总是要有点梦想和冒险精神的，尤其是男人，如果十二岁那年遇见那个让你心动的女人，十三岁还不表白，十四岁她就会对别的男人一往情深，到你十五岁的时候，她就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龙司：“……”

雍和：“……”

小石头：“……”

司马弋：“好好说话！”

卓思远这人有个毛病，一提正经事就不正经，嘴里东拉西扯，半天落不到重点。如果说他的脑袋是个水壶，壶里装满了水，水里有颗钻石，他一定不是先把钻石抖落出来的绝世高人，他会故弄玄虚，顾左右而言它，直到水都倒光了，人们的兴致和耐性都磨得精光，那钻石才能云山雾罩地显露一个角，而这短短的昙花一现也断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本意是把人逼死。

当小石头第十三次打哈欠，两眼微眯，昏昏欲睡时，三个大人终于从他冗长的叙述里厘清了故事梗概。

大意如下：

卓思远自小生长在工薪家庭，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他十二岁那个小升初的暑假，家里搬了新家，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小区房。小区环境不错，绿化面积广，配了游泳池和篮球场。

那年夏天异常炎热，他妈为了省电费不让他在家呆着，他无所事事，就约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去游泳池玩水。在那里，他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神。

说是女神，其实也就是比他大不了两岁的邻家小姐姐。小姐姐游泳很厉害，青春洋溢的年轻身体在水里灵活得像条鱼，而卓思远就恰恰相反，他那时胖得像个小皮球，一进水就沉，有次腿抽筋，差点被水呛死，多亏这位小姐姐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小命。从那以后他再没能学会游泳，但却对这位小姐姐多加关注起来。

那时他情窦还不开，不识情滋味，只朦朦胧胧地觉得小姐姐温柔善良又好看，于是常常到小姐姐家中作客，一块学习做作业。

到了卓思远十三岁，小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小姐姐家里突生变故，父亲有了外遇，把新的女人领进家门的同时，将母亲扫地出门。小姐姐同后母的关系日渐恶化，她开始学坏，穿高根鞋、浓妆艳抹、逃课、抽烟、泡酒吧。在酒吧里，她遇见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男人是情场高手，说话行事很讨女孩子欢心，小姐姐对他一见倾心，但却迟迟不敢表露心迹，每每苦闷，只能对卓思远细述情愁。卓思远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头一次觉得，如果小姐姐喜欢的人是他自己该有多好啊。

这样过了一年，男人忽然失踪了，一句话没说，就再也不出现在小姐姐常去的酒吧。小姐姐回到家中，再度与继母争吵，然后发疯似地冲了出去，像是追随着男人的脚步，一去不返。

望着小姐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卓思远生平第一次体会了无法言喻的心痛，他摸着空空荡荡的心口，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初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