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姜愤懑地关掉车门,转身才发现,车子恰巧停靠在张记烧鹅店旁边。
橱窗里的烧鹅外酥里嫩,肥而不腻,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鲜香。
她想起不久前,夏美薇夹到自己碗里的那只肥美的鹅臂,空荡荡的肚子开始咕咕抗议。
所谓小姑娘能屈能伸,她果断加入了排队的大军。
带着两只新鲜出炉的烧鹅回到独居的公寓,念姜迫不及待地啃下一口,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身边却没有亲人再来陪伴她。
十年前初到本埠的时候,由于水土不服,和一些特殊心理原因,念姜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中尖叫、哭泣、失眠。
她吃不惯本地菜,总是想念北方故乡的烤鸭、涮锅,还有姥姥亲手烧的家常菜。
苏燮红早出晚归地挣钱,一个月的薪水除去房租、念姜的学费,所剩无几。
尽管生计艰难,她仍然每个周末都会排长队,给女儿买本埠最知名的张记烧鹅,看着她大快朵颐。
渐渐地,念姜淡忘了密城老家的味道,记住了本埠的烧鹅。
高二那年,苏燮红犹犹豫豫地问她:“城北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粤菜做得极好……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尝尝?”
念姜毫不犹豫地点头。
被精心打扮一番,她喜滋滋地跟过去,却发现装修古典、神秘的包厢里,等候她们的,不仅有招牌菜深井烧鹅,还有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果然只有新鲜□□的小丫头,才能令我赏心悦目啊……”
其中一个男人脑满肠肥,用赤裸裸的眼神,将念姜从头打量到尾。
苏燮红却紧挨着另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双双赔笑:“孙行长您的品味,自然不一般。这……我们老夏工厂的贷款融资,还请您多多关照……”
孙行长勾了勾念姜lolita风格的裙摆,声音激动:“好说,好说……”
十几岁的少女,被三杯红酒灌醉,任这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裸露的四肢,上下其手。
第二天,念姜在自家的卧室醒来,身边只有母亲苏燮红躲避的眼神。
她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单纯少女,尽管很清楚,昨晚实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某些尘封的噩梦再次被唤醒,母亲残留在她心里的信任,从此荡然无存。
没有人对她解释什么,仿佛再次约定俗成,就此翻篇。
至于另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很快成了她的继父,夏广生。
此时,再忆及这些,口中的烧鹅,顿时味同嚼蜡。
念姜已经多年没再吃过张记的菜,只有夏广生那个粗神经的,才会以为她还喜欢这些。
她重新清理好餐桌,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点开后,是大学好友杨漾,发过来的三段语音——
“苏念姜!毕业化妆派对,你好意思放大家鸽子啊!
“说好的要来【锄禾】陪我,一起日当午呢?
“现在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你来,我还认你这个姐妹;不来,友尽前先用支付宝,帮我把今晚的账单结了!”
杨姑娘的语音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念姜看看空荡荡、冷清清的公寓,觉得人生如此美好,毕业第一天,的确不该过得这样糟糕。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已经在苏女士面前撂过狠话,独立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不再依靠夏家的一针一线。
既然今非昔比,结账单什么的,也要拿捏拿捏荷包再说。
是以,念姜乖乖回复两个字:【我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卧室洗掉泪痕,将自己重新收拾一遍。
化妆舞会嘛,当然要携带“战袍”过去,才能碾压那群妖艳贱货。
再次出门前,她将剩下那只未拆封的烧鹅,重新整理好,带下楼,放在了小区环卫箱附近的绿化带上。
真空包装的袋子上,写有当日的出炉日期。
她知道,小区里有一对跟随女儿来本埠打工的老夫妻,每天深夜、凌晨,都会溜进小区分拣废品。
有一次,她远远地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弯腰拣食着地上枯萎的蔬菜和干瘪的零食。
她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姥姥。
……
念姜开着苏女士之前留在小区的半新奔驰——所以这个时候自力更生之类的话是要暂时缓一缓的,赶到【锄禾】酒吧,她直奔杨漾等人所在的“冥王星”。
身材瘦高的侍应生将她拦住,认真劝说:“这位小姐,我们老板有规定,不允许未满18岁的少男少女进入。如果方便,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你特么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