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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葬礼结束后,凌萌初和霍声远便动身回横桑。霍启明夫妇去机场送他们。
登机之前,柳飘雪和霍启明一人拿给凌萌初一个厚厚的红包,里头厚厚的一沓纸币。凌萌初分外惶恐,忙推脱不要。
可柳飘雪却坚持给她,“初初,这是作为公婆给刚进门儿媳妇的见面礼,是咱们青陵的老规矩,你可必须得收下。要是不收不是打我和你公公的脸么?”
凌萌初:“……”
霍声远在边上示意她,“收下吧。”
这下是不得不收了!
“谢谢爸妈。”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大红包,捏在手心里。
看她收下,柳飘雪这才满意,笑了起来,“婚礼的事情我们老两口会找亲家公亲家母商量的,你们俩就别操心了,一切交给我们来办。该工作工作,该读书读书,啥事儿都别管了。”
霍声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高兴地说:“您和我爸就多费心了。”
她胸腔沉闷,压抑,根本就透不过气来。全身发冷,手脚冰凉,整个人都有些瑟缩发抖。
自打爷爷突发脑溢血,被医院紧急收治。虽然医生给他做了手术,可术后的情况一直不容乐观。主治医生都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那会儿她便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发觉自己却很难接受。
原来知道一件事和接受一件事并不能完全等同。
青陵凌家,和横桑谢家一样,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历来就有“西谢南凌”一说。凌家祖上可追溯到清代,历史上出现过好几个文学大拿。凌萌初的爷爷凌恩先就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作家,曾经拿过不少文坛大奖。
只可惜到了凌萌初父亲凌景宏这辈,他无心文学,跑去经商,又娶了极具经商头脑的母亲于萍。两人伉俪情深,一同携手,白手起家,创立了南岱酒店,如今已是全国连锁的五星级大酒店了。
加之五年前凌家为了经营需要,举家迁到横桑,凌家书香世家的名气就渐渐在世人心里淡去了,不及谢家来得显赫。
她大学和研究生学的都是汉语言文学,自己也是个三流小言作者,好歹也算是继承了爷爷的衣钵。
她是凌家独女,爷爷自小就宠她。从牙牙学语到如今双十年华,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爷爷在教她。她的性格,她的三观,待人接物和处世之道,这些都是爷爷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教给她的。
父母是甩手掌柜,一心忙于他们的生意。她几乎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比父母都要来得多。爷孙俩关系亲厚,推心置腹。不然她也不可能因为爷爷病重而贸然和霍声远领证。
明明两周前还好好的,一转眼爷爷居然就没了。即便这是既定事实,可一时之间凌萌初还是无法承受。
她其实很难受,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无力喘息。胸口钝痛,可却哭不出来,哪怕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睁着一双眼睛,眼角酸涩难耐,眼前白影幢幢。雪白的墙壁刺得她眼仁儿生疼。
她脑海里全是爷爷的音容笑貌,仿佛电影幕布,画面不断切换,一帧帧,一幅幅,一闪而逝。
她如今这才明白,一个人心里若是真的很痛很痛的话,她是哭不出来的。能哭出来,就说明情绪还能够宣泄,还不是最糟糕的状态。最怕是那种,痛到发麻,却无力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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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萌初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有一双大手突然探过来,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
那双手很宽厚,掌心温热,纹络清晰,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她的一双手。
她迷离的抬头,撞入一张年轻男人清俊英气的脸庞。
她牵扯了两下干涩起皮的嘴唇,嗓子嘶哑,“你怎么来了?”
霍声远紧紧握住她手,揉搓两下,将热度传递给她,说:“妈通知我来的。”
“妈?”她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整明白这个称谓。
“嗯。”霍声远轻轻点头,“咱妈。”
是的了,就在昨天下午,他们俩刚刚在半山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他们如今是合法夫妻,她的母亲可不就是他的母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