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点时间,就多半分离开的可能。
我如一尊会思考的大佛一般,静静虚坐榻沿,用一声声叩击轻轻算着时辰。
一心二用并非难事,我可以一面思考朝局走势,一面记住自己敲击了多少下指节。只有眼前浮现出帝君时,所谓一心二用的本事便似被狗吃了。
数十年前,师父为训练我能一心多用,使了多少法子。满头的白发硬是愁得锃亮不少,脱落不少。而我自己,也挨了许多罚,受过许多鞭子。
这一身过硬的医术,便是那时学的。
“小徒弟,为师又要打你,又要替你医治,委实累得慌。”师父说这话时,我满心欢喜,以为师父日后便不会再惩戒。未料想,师父笑眯眯的随手抚下一撮白发,柔声细语:“为师将一身医术传授于你,往后,你可自行医治药愈。”
自那后,我挨的打,便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一千八百个弹指,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帝君的模样,时不时乘我失了防备,溜到眼前。如墨如瀑的长发规谨的束起,冠上青玉帝冠。一身红黑相间,鎏金龙纹镶边的大裳。双眉如峰凛然,双目深沉似渊。便只是那么站着,通身帝王的威严之气,四溢难掩。
帝君青华,站在繁复浩瀚的星空,站在玉阶垒砌的高台,站在野草遍布的荒地,站在摩肩接踵的市集,站在高山深谷、山野人家……都遮盖不住那满身的帝王气息。
他会是九州的帝王,会是四方万民的君父。
那如渊如墨的眼里,有,有抱负,有九州……四年前第一次,看到身穿帝服的青华,我便早早窥探到了一切。
一个国家是治,九个国家也是治。总之治好了,便能去寻阿爹阿娘了。
那时的我,有意气,没心肝,想事也简单,左右完成天命便能脱身。
可治国理政,窥查人情,比沙盘演练、书卷万册难上许多。当中最难料的,也最易使变数横生的,便是复杂的人心。就连我,也难置身事外,永远清明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