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嘴角也微微上扬着。眼里有对未来的憧憬,但更多的是若隐若现的惧怕。是这些日子从不曾出现在他面上的不自信。或许,是怕自己会拒绝吧。她这么想。爱得深切了,自己便无法抽身。全然也半分不想抽身出去。
他说,晴儿,有些事我瞒了你。可我保证都是些不重要的事。太过在意你,才会在一开始就瞒着你。等到了柒州,我同你认错,把一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他有些紧张,深怕眼前的女子怪他。
如果一生中遇上这样的一个人,那他瞒了她些什么,就不再重要了吧。
她差一点,就答应了。眼前的雾气晕湿了眼眶,她有多想握着他的手答一声好。
她突然深以自己为耻。
她有婚约了。她的婚约不止关乎她一人。还关系着整个青州和柒州。即便青华放任不管,任柒州帝君是个多么有风度的人,也不愿自己的未婚帝后携个商人私奔去,更何况,她爱上的人,是柒州的商人。
世代经商,家业丰厚。因为少主娶了本该是帝后的她,而使整个家族溃散落魄。甚至,他的命,他的家人的命。都未见得能够保全住。她实在不敢揣测一向以一代明君自居的柒州帝君是不是能够容忍她这个破鞋和给他戴了绿帽的人完好的活在世上。
多么美的梦,青山绿水白云苍狗,只有她和他。
她推开他,发了疯似的往回跑。蒲岐山上的地衣薄的要命,山顶上的冷风一阵阵的刮来直往人心里灌,冷得人打颤。枯了的梧桐树下站着的少年衣阙轻扬,素色的衣衫掩在苍茫天地之间显得无比单薄,神色郁郁,看着一抹鹅黄消失在视线里无比担忧。地衣沾着雨水,当不会打滑吧。
她慌了神,一路只往回走,不敢朝后瞧去。
走了许久恍然只觉脑后一痛,再无知觉。
等醒来时已然卧在一座明晃晃的宫殿里。漆金箔的灯盏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经长年累月的使用灯壁上已然有些乌黑,内里点着上好的酥合油灯芯。一前一后共四盏,却只有一盏亮着。抬眼瞧去,穹顶上雕刻着四只戏珠的盘龙分立东西南北,爪牙胡须,无一不仔细精致。身上盖着的锦被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牡丹花,明黄色的锦被,鹅黄色的衣衫,若是不仔细怕瞧怕也分不清楚。
她起身,把放在床底的鞋履轻轻拨过来,撑开鞋履放了脚进去,微一用力整个人便落到了地上。虽没有旁的不适的感觉,但脑勺处却隐约有些痛。
刚刚跨过一幅雕着梨花树的屏风便眼瞧见青华盘着腿坐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手中的书册,一旁的公孙喜侧身低着头侍候,双手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雕花的茶盏,想是盖子没盖严实,还有丝丝热气从茶盏边缘的缝隙里飘出来,虽隔得远,也能闻见淡淡地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