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唐平静地指了指一直栖息在自己肩上的白蝴蝶:“这是万圣公主给你的和离书,她说你眼下无处可归。”
他的头发又在两人间抻直。
陈唐唐连忙松开手,可指尖还是带着几缕拔掉的银丝。
她目露惋惜。
九头虫却压着声音质问她:“你是在可怜我!我需要你来可怜吗?”
陈唐唐将眼神转过来,却发现他抡着拳头,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是!”他的唇都被他自己咬破了,他嘶哑着声音绝望道:“我的的确确需要你可怜!”
“好。”他捏着陈唐唐的胳膊站了起来,“我跟你走,你要负责我一辈子。”
“一辈子?”
九头虫眯起眼睛:“该不会……你这么快就后悔了吧?”
陈唐唐平静道:“没有,只是贫僧是凡人,贫僧这一辈子对于你们妖怪来说是不是太过短暂了。”
九头虫目光深邃,笑容发凉:“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死了,我自然会上天入地找到你的魂魄,揪出你的转世,圣僧该担负起责任啊。”
陈唐唐:“……”
若不是贫僧给他吃错药,贫僧理亏,才不会就这么任由他,还是赶紧将他的病治好要紧。
陈唐唐点头:“知道了。”
九头虫死死盯着她,嘴角却翘起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弧度。
“西天取经要紧,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几人收拾了一下,拿好从碧波潭内取来的舍利和灵芝,便准备去祭赛国倒换关文。
祭赛国国王听闻有东土大唐来的高僧,急忙邀请上殿。
陈唐唐将万圣公主和九头驸马盗取舍利的事情说完,国王大怒,当即就要派人将九头虫按下。
陈唐唐护在九头驸马身前道:“禀明国王,九头虫已有悔改之意,贫僧也希望将他带在身边,让他赎清自己的罪过。”
国王感慨道:“圣僧果然心善,若是圣僧能留下来当我朝国师,必是寡人之幸,国家之幸。”
陈唐唐再三推辞,祭赛国的国王没有办法,只得用了宝印,放几人离开了。
陈唐唐将舍利还回金光寺,金光寺方丈激动地握住陈唐唐的袖子不放。
“贫僧就知道……就知道,圣僧一定能办到!”
方丈以袖遮面,哭诉道:“多亏圣僧了,若不然贫僧非得成为金光寺的千古罪人。”
站在陈唐唐身后的九头虫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方丈温声望去,猛然一惊:“仙、仙家?”
陈唐唐狐疑地看向九头虫。
九头虫朝她动了动唇。
陈唐唐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方丈遇到的神仙是九头虫。
“圣僧,这是怎么一回事?”
“呃……贫僧还要西行取经,方丈不必相送,告辞。”
“哎,圣僧……”
陈唐唐头也不回地溜了。
方丈对着陈唐唐的背影感概:“圣僧果然是圣僧,为了本寺解决了这么一大难题,却不求回报,连茶水也没有喝。”
一旁的小沙弥无语道:“方丈,是你根本就没有给人上茶。”
方丈自顾自道:“你懂什么,看圣僧身边有仙人相伴,想必已快修成佛身,哪里用得了这些俗物,嗯,为了感念圣僧恩德,我们金光寺该为圣僧塑一座金身才是。”
阴差阳错,陈唐唐还未取得真经,便先享受到了香火供奉。
陈唐唐虽然不知道这点,可她在路上还是感觉到了体内越来越充盈的金光,浑身上下热乎乎的,她感觉自己快成了一个小太阳。
师徒五人再加上九头虫和哮天犬一同上路,队伍里的气氛却越发古怪了。
陈唐唐没有非但没有察觉到,还好奇地问徒儿们为何那么抵触二郎神。
一旁的哮天犬偷偷竖起一只耳朵。
孙行者抱着胳膊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本来关系不大好,人间什么小圣降大圣不是传的沸沸扬扬嘛。”
八戒道:“我生性懒散,他严肃又认真,在天上的时候没少产生摩擦。”
沙悟净“嗯”了一声。
敖烈更是没好气道:“当年我差点被弄死,就是他去龙宫捉的我!”
原来大家都跟二郎神有嫌隙,怪不得不待见他。
听了一耳朵的哮天犬立刻为自己主人鸣不平:“你们怎么不说是自己有问题,我家主人正直不阿,无论是那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说着,他便用湿乎乎的眼睛盯着陈唐唐,似乎急需她的认同。
陈唐唐想了想道:“二郎神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不过,人应该挺好……嗯?你们都看着为师做什么?”
四个徒弟各自转开视线。
孙行者:“哼。”
八戒:“哈。”
敖烈嘀咕道:“你们两个是哼哈二将吗?”
八戒照着他的后脑勺狠拍一下,敖烈“哎呀”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他立刻找师父撒娇,陈唐唐却笑道:“徒儿,需知祸从口出。”
“师父竟然不站在我这边了!”敖烈不满地嘀咕。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贫僧放在心上之人。”
“啊!”敖烈惊呼一声,立刻涨红了脸。
身旁的徒弟也纷纷发出或高或低的咳嗽声。
九头虫抱着胳膊打量着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碰了碰肩膀上一只红色的蝴蝶,这只蝴蝶是他硬要陈唐唐立下的字据——若不是他主动离开,她永远也不得逼她离开。
他合离的字据则依旧停留在陈唐唐的肩上,他还施了个障眼法,让其他看不到那只白蝴蝶。
毕竟,这是他和她的信物,若是被旁人破坏掉就不好了。
这一路上,他话少,做的多,倒是越来越得陈唐唐信任。
九头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