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贫僧在看施主。”
“我?”猎人看了一眼掏出金箍棒的大圣,又瞥了一眼正咬牙切齿瞪着他的郑三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虚着声音道:“我不好看,不好吃,不好玩,吃饭放屁,睡觉打嗝,没有一点擅长的地方。”
他嘴唇哆嗦着,假装自己是个被吓到的凡人,顺口胡诌着。
陈唐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贫僧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你的神仙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过,既然吃了人家的饭,还要睡人家的地,自然要说两句好听的。
陈唐唐真诚道:“您真诚实。”
太白:“……”
你这真是夸人吗?
他不敢再去看那两人的模样,立刻道:“走走走,我带你去放浴桶的地方。”
……
一阵“哗啦啦”水声后,陈唐唐擦干肌肤上的水珠,套上一件中衣,抱着那件不染尘的袈裟走了出来,却差点被坐在门口的人绊倒。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会坐在此处?”
太白正坐在浴房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捏着一卷书,似乎正借着月光阅览,他看到陈唐唐出门立刻站了起来,温声道:“这浴房独立在院子角落,这周围又都是野兽,我怕大师会怕,故而等候在门外。”
陈唐唐眸光清亮,低声道:“多谢施主。”
真太白假猎人笑了笑。
两人肩并肩,从院子一角走向正屋。
月光落在空旷的院子里,如澄明积水,两人漫步其中,犹如把臂同游,涉江采芙蓉。
“我观大师您面相不凡,不知道大师是从何而来?”
陈唐唐便将自己从金山寺到长安,再从长安到唐国最东面,又从唐国最东面跑到这里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然而,待她说完,他却好久没有说话。
她只听他自言自语道:“真乃神人也,恐怕连上面也没想到您居然会迷路到最东面去。”
陈唐唐无辜道:“施主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有个请求,望大师能答应。”
“施主请说。”
他目光闪烁:“请让我一同上路吧。”
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率性而为的那位,还有迷路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唐僧,若是单靠着你们,真怕五百年也找不到路,还是由我送你们一程吧。
“可是……”陈唐唐一字一顿问:“施主刚刚不还在说移不了根了?”
他愣了愣。
哎呀,把随口说的设定给忘了。
他不慌不忙,笑容温和:“大师您听错了,我没说过。”
哦豁,那你高兴就好,贫僧一切随缘。
“阿弥陀佛,那就麻烦施主了。”
陈唐唐回到房内,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徒弟和不省心的郑三郎都在。
郑三郎正抱着自己在屋内的一个大火炕上滚来滚去,而徒弟则正在对着烛火缝衣服。
无论是哪一个都显得分外诡异,不过最诡异的是……难道今晚要睡同一张炕?
虽然,众生平等,但是,贫僧实在做不到啊。
陈唐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从她进门就一直分神注意的两人同时道:“你回来了?”
“嗯。”
她忍了又忍,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郑三郎抢先道:“别理他,一个行者而已,还对穿的这么讲究。”
他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朝陈唐唐勾了勾:“来啊,上炕。”
“阿弥陀佛。”
这也太过非礼了。
郑三郎桃花眼荡开柔波,柔声哄道:“说呀,你要睡炕头,还是炕梢儿?是要挨着我对吧?”
这是谁给你的自信?
陈唐唐还没有说话,孙行者那里就传来大力抖动衣服的声音,“啪啪”的响声简直要把衣服给抖破了。
孙行者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口中问道:“师父,如何?”
只见朦胧的烛火下,他身姿笔挺,一身红色的长袍嚣张又霸道,一截黑色的腰带扎住了他韧而窄的腰,裤子是白色的,脚上则蹬着一双皂靴,金色的马尾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晃一晃,整个人看上去既英俊又威武。
“这都是你现做的?”
“嗯,衣服是用师父送的嫁衣改的,裤子是现做的,正好他这里有布。”
“你不是可以施展神通吗?何必这么麻烦?”陈唐唐目露不解。
行者淡淡道:“法力变出来的不过是种障眼法而已,即便法力高深,也不可能瞒得了一世,而且用自己变出来的衣物,总感觉怪怪的。”
陈唐唐点头。
一扭头,她的视线又被桌子上金光闪闪的一根针吸引住了。
她记得他似乎用这东西变成棒子,原来还可以缝衣服吗?
孙行者:“师父对这个感兴趣?这是如意金箍棒。”
他将自己借棒不还的经历讲述一遍,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似乎以为她会斥责他。
不过,她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那个精致可爱的东西吸引走了,完全没有分神给他。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
“师父,你是举不起来……的……”
陈唐唐掂了一下那根金箍棒,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瞎了他这双火眼金睛吧!他这个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既能隔空摘佛祖的封印,又能单手举起金箍棒?
陈唐唐似乎感受到了他酸爽的心情,体贴地解释道:“我力气不大,大概是……运气好?”
不……别说了,这更令人生气了怎么办?
陈唐唐坦诚道:“似乎有灵性的东西都对我特别有好感。”
孙行者选择不听,并将自己叛变的棒棒收好。
“睡觉是大事!”郑三郎拍了拍炕,又催促了一遍。
陈唐唐看了看炕头和炕梢儿,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选中间?”
郑三郎愣了一下,一脸复杂道:“没想到啊,你这和尚干干净净的外表下竟有着这么一颗猥琐的心。”
陈唐唐委屈极了,她怎么了啊?
可他随即又翘起嘴角:“无妨,你即便花天酒地,我也喜欢的要命,我最喜欢不受礼法的人了。”
他瞟了孙行者一样:“当然,有些人例外。”
郑三郎把自己安置在炕头,笑嘻嘻道:“来吧,上啊!”
这话说的就像是在催促上他似的。
不好意思,贫僧选择不睡。
陈唐唐直接坐在炕中央打坐,淡淡道:“贫僧今日要好好参禅,两位先睡吧。”
孙行者躺在炕上,安安静静,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郑三郎则气呼呼地背过身子睡了。
睡到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二人的对话——
“啊,徒弟好大。”
“嘘——小声。”
“嗯。”
“你的……真大真长。”
“师父摸摸?”
“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试试。”
陈唐唐压低声音发出一声惊呼:“好舒服。”
郑三郎一高跳了起来,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哎?”陈唐唐不解。
孙行者则直接白了他一眼。
只见明亮了月光下,这师徒二人正头挨着头盯着那根如意金箍棒,那根棒子现在变的又长又粗,陈唐唐的一只手还按在上面。
原来是在看这个。
“哈,哈哈哈。”郑三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探头朝炕边的窗户望去:“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孙行者:“你可真是有着一颗猥琐的心。”
陈唐唐拍拍自己乖徒儿的肩膀,以示嘉奖。
郑三郎立马闭上眼睛,装作梦游的样子,一仰身,“啪”的一声砸在炕上,脑袋还不小心撞在了炕沿边儿发出“哐”的一声。
嗷!疼死了!
他强忍着疼痛与尴尬,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安安静静地沉浸到了睡眠中。
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能人啊。
翌日清晨,四人休整完毕,便准备上路了。
陈唐唐问太白:“不知该如何称呼施主?”
太白假模假样道:“我姓白,大师叫我小白、老白都行。”
孙行者回头望了他一眼。
太白便不再说话了。
四人一路前行,因为有太白的引导,一路上顺顺利利,无波无险,只是脚程太慢了。
太白忍不住道:“我一直想问来着,大师你的坐骑呢?”
“阿弥陀佛,忘在长安了。”
“那行李呢?”
“也忘在长安了。”
怕太白再问,陈唐唐和盘托出自己孤身出长安的事实。
饶是太白玲珑八面、舌灿莲花,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个取经人可相当厉害了啊,西天取经,开局一个人,装备和徒弟全靠白送上门。
陈唐唐沉静地补充道:“大概,这些都是跟贫僧无缘吧。”
太白:“……”
太白:“大师,你可真是……”
行者扭头盯着他。
他舌头一僵,立刻转变态度:“……真是圣僧风范,一切随缘,好,不愧是得道高僧。”
陈唐唐低着头:“惭愧惭愧。”
太白:“……”
合着你还真应下了?
又走了几日,几人来到一段山谷前。
太白指着雾气弥漫的山□□:“这个山谷可不一般,大家要小心了。”
郑三郎不以为然:“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者:“你法力不是没了?”
郑三郎:“可我心性在。”
行者:“呸!”
郑三郎:“大师,你看,你徒弟呸我!”
陈唐唐……当作听不到,这一路上两人大小矛盾不断,还总总找她来评判,她实在没有精力,只得装作听不到。
咦?充耳不闻,他强由他强,似乎也是一种境界,贫僧果然有佛性啊。
太白道:“这里的雾气确实对肉体没有伤害,但是却会勾起人的喜、怒、爱、思、欲、忧等等杂念,还望大家不要被雾气迷惑。”
太白一转身,却发现他们三个人走神的走神,看天的看天,看人的看人,没有一个听他说的。
得,那你们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