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瞧着有些恍惚,这是圣人在她大婚之时给她的,说若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就打开来看,她那时候还嘲笑圣人,觉得他是在仿效诸葛孔明,故弄玄虚。
现在想来,圣人早就给她提示了。
她拔掉瓶塞,只见里头放着一枚枣红色的小药丸。
她看了看,又将瓶塞塞了回去,她已经对圣人失去了基本信任,这药丸在没有给可靠的郎中看过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吃的。
“阿俏,你传陆真进宫问上一问吧。他是怎么知晓的呢?”
贺知春心中发沉,若是陆真是圣人的人,知道圣人对她用这样的药,还一直隐瞒不报,她在过了十五早朝议事那一日,她一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脚把他踢出去。
倘若他不是圣人的人,那他怎么知晓芙蓉糕有问题的?就因为贺知春用得多了一些么?
贺知春自问从来不亏待自己的嘴,别说芙蓉糕了,猪肘子,烤羊腿她也没有少吃啊!
去传话的人跑得很快,不一会儿陆真就衣衫不整的跑进了东宫,像是背后有饿狼在追他一般。
“太子,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某阿娘正揪着某的耳朵打呢……”他说着,又捂了捂胸口,“不对啊,这天都黑了,你不顾宵禁,急传某进宫,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说某成了东宫面首!这要是传出去了,某还不在长安城横着走!”
贺知春万分同情陆寻,他到底是怎么同这个弟弟在一起生活那么久,还保持仙人之姿的。
还是被气习惯了,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觉得小事小事,比起某阿弟陆真,这都是小事!
“你怎么知晓芙蓉糕有问题的?”
陆真笑容一僵,低声道:“若不是为了某那个傻哥哥,某才不想说呢。”
他说的声音太小,贺知春同崔九都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陆真看了看四周,认真的说道:“因为太子你身中陆家秘药。”
圣人愣愣的看着贺知春怒气冲冲的走了,将手中的棋子一搁,目光深邃的说道:“九郎,看来阿爹当真是老了,走了一步臭棋。要么就应该让阿俏永远都不能生下后嗣,这样你侄子能够顺利的从她手中接过皇位,江山还是姓李的。”
“要么就直接不让她当皇帝……可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圣人说着,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衣衫,他的身子他自己知晓,已经时日无多了。
“来扶朕一下,等朕大行之后三日,杀了老秃驴。”
晋王想要上前,却被鲍公公抢了先,圣人这话不是对晋王说的,是对他说的。
他一想到老和尚如今那惨绝人寰的样子,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若是老和尚知晓了圣人的这个命令,怕是没日没夜的要诅咒圣人早点死。
毕竟,活着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痛苦的一件事情了。
圣人上了床榻,和着衣衫,面朝墙壁侧躺着,闭上了眼睛。
可是晋王知晓他并没有睡着,因为他的右手在左手的玉扳指上哒哒哒的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阿爹的确是年纪大了,年纪一旦大了,有许多想法,便与以前不同了。
就像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早就没有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
贺知春再度回了东宫,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太子已是盛怒。
“阮嬷嬷,明日一早,你便去魏王府,将今日之事说个清楚,务必让他们知晓,我不欠沈家任何事,是沈家欠了我的,叫沈家人别顶着那张受了委屈的脸了,我瞧了很不高兴。”
阮嬷嬷一愣,“殿下,那魏王知晓了……”
贺知春鼻子一酸,“阿爹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要忍气吞声,顾及旁人的心情吗?不,我现在很生气,只想顾及自己的心情。上一次沈怡刺杀我,我为了四哥,步步退让,结果呢?”
“我因为他们可能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嬷嬷。”
别人也许不能够理解她心中的痛苦,但是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事儿对她是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