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举剪灭波及全境的黄巾之乱,陛下所持,必是刺客。
陛下或早已在大贤良师身侧,埋下一颗暗子。只需必要时一击而中,行斩首行动。黄巾军必然瞬间崩盘。
此计对付诸如愚昧的游牧、狂热的教徒、愤怒的暴徒等等,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的暴力组织,屡试不爽。
此计之所以能够实现。充当黄巾内应的中常侍封谞,当居功至伟。至于欲用红丸毒害刘备的永巷令徐奉,从现有信息来看,他确实是忠于大贤良师的太平道内应。毒害刘备之事,当与陛下和皇后无关。
陛下后宫过万人。如此规模,已直追先帝。刘备望尘莫及。花费多出自西园万金堂。陛下自己花钱蓄养婢女,却也无可厚非。时下蓄奴成风,豪强大族多以奴仆,婢女互赠。动辄数百,多则成千上万。
蓟国之外的人命,实在是不值钱。
刘备可不敢与陛下相比肩。依律,王爵可纳小夫人四十人。陛下金口玉言,赐刘备和亲五十五国公主。已是荣宠过厚。再多娶,恐遭人非议。
王太妃言道:吾儿何不将窦氏孤女,一并娶回。省得日后麻烦。
刘备想了想,还是回绝了。
和亲之事,干系重大。且又是陛下赐婚,必然万众瞩目。万一被人揭发,便坐实大不敬,欺君之罪。恰逢国难之时,若遭御史弹劾,岂非自找麻烦。
王太妃亦点头称善。
三月末。浩浩荡荡的车队从长安城出发。载满五十五国时节,前往蓟国王都,商议和亲大典事宜。
西域藩商,蓟国百姓皆翘首以盼。
深春之末,乍暖还寒。
蓟王寝宫,帷帐低垂。蓟王与王妃相拥高卧,静静的聆听者彼此的心跳。
王妃埋首在蓟王胸前,耳廓犹未退烧,滚烫如火。
少年时,王妃体态欣长,常耳提面命,居高下问。刘备人小体壮,常俯首帖耳,仰头作答。
如今身长八尺,英姿勃发。伸手便可将王妃揽入怀中。两人因情生爱。饶是天各一方,经年未见,亦心怀彼此,未曾倦怠。王妃动静皆宜,善养气。多年一身二主,双剑一朝合璧,滋养出谪仙般的人物。又被蓟王呵护备至,日夜浇灌。如今越发风姿内敛。绰约似仙。
“夫君?”许久,恢复些力气的王妃,伏在刘备胸口轻轻出声。
“在。”刘备仰望着帐顶与垂帘的边际线,享受着沁人心脾,犹在不时悸动的温情羁绊。
“迟迟不行和亲大典,可是因我?”王妃没有称“臣妾”。
“非也。”刘备轻吁了口气:“所谓秀色可餐。面对珍馐佳肴,人皆会流下口涎。然,就食时却发觉,腹中饱胀,已无处可盛放。”
“夫君无处可放的,可是算计与是非?”
刘备轻轻点头,将心结吐露:“不瞒夫人,四大府丞皆有书信送到。言,和亲西域五十五国,乃事关大汉国祚,宜早不宜迟。其中利益关切,各方得失,我又岂能不知?奈何一想到婚姻中牵扯到得失算计,利益苟且。便觉得愧对于你。心中常想,清白如你,又岂能与这俗世的纠缠,日夜相伴。”
“夫君难道忘了,我亦是凡夫俗子。少时学艺深山,艺成远赴洛阳,所求亦不过是一时俗名。若非夫君与我相伴多年,一朝梦醒。哪来今日这清平安稳的时日。”公孙氏亦道出心声:“夫君心怀天下,欲救万民于水火。个人的得失,且能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听闻洛阳乃天下之中,却不过区区百里,难有作为。长安才是龙兴之地。偌不费一兵一卒,得西域五十五国,以为屏障。三辅兴盛,指日可待。并凉北人、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八种西羌,皆是天下雄兵,夫君若能收为己用,何愁天下不定?”
轻轻顿了顿,王妃又道:“蓟国汉胡羌蛮,杂居已久。彼此累世通家,不出三代便成一家。天下大同,大汉再无异族之困。那时,我便与夫君乘一叶轻舟,或骑一匹骏马,相伴遨游这升平天下。”
刘备轻轻点头:“夫人之心,为夫已尽知也。”
见刘备无动于衷。须臾,王妃眸生春水:“时不我与,夫君何不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