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否?”刘备取壶在手。
“喝。”甘宁爽快点头。
刘备微微抬头,壶中美酒化作一道银线,倾注而下。
甘宁张口接住,悉数入腹。须臾,便涨的满脸通红。
一壶翠玉琼浆下肚,暖意陡增,神力复生。甘宁正欲发力挣破束绳。眼看便要脱困,却又忽然放弃。一众兄弟皆身陷囹圄,我一人又何必逃去。
“凌操无事。”刘备又撕下一块胸脯肉,扔给甘宁。
“可是那位司马?”甘宁一口咬住。
“然也。”刘备轻轻点头:“鱼叉中两刃,正好越过手臂。正因被手臂所垫,入肉不深。只是你天生神力,抵着手臂重锤胸口,一时闭气昏迷。所幸落水后便有同伴救出,今已清醒。船上良医诊治后,言并无大碍。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甘宁无由来心头一松:“那司马,亦是豪杰。”
“你可知凌司马醒来第一句,说得是什么?”
“不知。”
“司马说,‘能一击而败操者,必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主公大用,切莫为难。’”
“……”甘宁瞥了瞥嘴角,并未言语。
“孤且问你,愿降乎?”
“先前比试,我说‘若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蓟王若不杀我,及一众兄弟。甘宁性命,便交给王上又如何!”
“好。”刘备轻轻点头:“来人。”
“在。”
“替苏曲候和甘义士,松绑。”
“喏!”
“苏……曲候?”甘宁似乎发现了什么。
陪他一同吊挂在船头的苏飞咧嘴一笑:“不瞒大哥,就在大哥昏睡不醒时,小弟便已投靠王上。如今是领食六百石之军曲候。哦,王上还说,只需劝服大哥归降,便升我为一千石俸军司马。”
“……”甘宁仰头看海,须臾大笑出声。
“哈哈哈……”
刘备亦笑:“得兴霸,孤如虎添翼也!”
海上有两种人。一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种沾床即睡,一觉到天明。
前一种缺少安全感。后一种自然不缺。
“呼噜噜……”
甘宁是后一种。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口涎仍在。又试着舔了次,仍未舔到。终于,一连三次都未能将口水舔去的甘宁,艰难的睁开一只眼。起伏的海面为何会高悬头顶。不好,巨浪来袭!
甘宁猛然清醒。奋力起身,却发现双腿使不上劲。
绷紧后背,咬牙坐起。斗转星移,天地随之回转。甘宁这才醒悟。原来,自己正被倒吊在游麟号船首前的青铜钩拒上。
难怪舔不到口水。口水都挂在上嘴唇啊……
“来人!咕噜噜……”腹中一阵水响。这才发觉饥肠辘辘,饿得发慌。“好饿啊……”
“何人聒噪!”甲板上一声怒喝。
“是我,锦帆甘宁!”甘宁荡来荡去,想引起甲板上人注意。
“奇怪,真是撞鬼了……”说话之人,又转身离去。
“喂!喂!喂……”真的好饿啊,连叫嚷的力气都没了。腰腹再无力撑起上身,只能随麻绳荡来荡去。
“大……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际。甘宁左右旋身,眼角的余光扫过船首侧舷,又见被倒挂之人。
“苏飞!”
“大哥,你终于醒了。”苏飞亦是有气无力。
“我等被吊了几日?”
“一天一夜。”
“船队呢?”
“全军覆灭。”
“薛州、胡玉,二位渠帅身在何处?”
“薛渠帅与管渠帅,并一万弟兄,被烧死在雍奴城下。胡渠帅见机虽快,奈何蓟国战船更快。半路被追上,青铜钩拒从船尾钉入,然后……”
“皆被刺网捕获?”
“非也。”苏飞艰难摇头:“胡渠帅见识过刺网威力,岂还会中计。便领人死守船舱。不料被蓟国投入发烟之物,皆中毒迷倒。被尽数捕获。”
“唉!”甘宁重重叹气。转而又问:“何物竟能致人昏迷?”
“听说叫麻沸散。”苏飞无力的吸了口气:“乃蓟国国医馆馆长华大夫,独门秘方。普天之下,蓟国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