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珠帘已卷起。大殿四处无人。刘备自斟自饮。眼看日头偏西。这便想起,还要赴甯姐姐之约。
不知为何。想起甯姐姐,刘备忽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下腹鼓胀,隐隐有尿意袭来。
见陛下迟迟未归,刘备不禁开口:“来人。”
“奴婢在。”但见一婢女,从屏风后走出。
“且替我禀告陛下。就说微臣酒力不支,先行告退。”
“遵命。”宫女这便退下。
刘备起身时,忽地一阵眩晕。急忙撑住食几。
葡萄酒后劲,确实大。
趁酒意还未上头,神志尚且清明之时。告辞离开,正当其时。
迈步出殿,穿上丝履。辨清方向,这便向停车处走去。
将将走下石阶。竟手足无力,浑身冷汗。
莫非,酒里有毒!
陛下欲害我。
腹中绞痛。越想越怕。头晕眼花,脚步虚浮。眼中视物,竟现重影。
见四处无人,刘备也顾不得许多。凭来时记忆,抄近路,尽快赶往停车处。
绕行偏殿,横穿园苑时,忽听一声娇唤:“蓟王?”
刘备如遭雷击,急忙跪地行礼:“臣,刘备,拜见皇后。”
听声音有异。正摆驾园中小憩的何后,遂挑帘视之:“蓟王何故浑身皆湿?”
“臣,不知!”刘备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见刘备越发狼狈,何后心中起疑。正欲追问详情,却冷不丁想起一事。
这便垂帘正坐。电光石火间,已有千般思绪飘过。
“来人。”再开口,已清冽无波。
“奴婢在。”身边小黄门纷纷围拢过来。
“速速将蓟王送上车驾。不得有误。”
“遵命。”小黄门一拥而上,直将刘备架起。离园而去。
目送刘备远去。
何后俏脸微红,心浮气动似有不甘。可眼中却杀气尽起。
“何人竟敢打他的主意。真当我不杀人么!”
待小黄门通报。
这便恭请刘备入殿。
因是家宴,殿中并无旁人。三面设珠帘。居中置一长案。正如那日在西园。
陛下独坐案后,正待刘备赴宴。
身旁还有一美人,颜色瑰丽。正为陛下,红袖添杯。
“臣,刘备,叩见陛下。”刘备趋步近前,肃容下拜。
“蓟王免礼。快坐。”
“谢陛下。”刘备这便跪坐空席,与陛下隔案相对。
陛下让美人为刘备添杯。刘备不敢正视,垂目称谢。
美人身着彩衣,虽看不出品秩,却也与一般宫女不同。可不敢失礼。
果然。陛下介绍道:“此乃协儿生母,王美人。”
“臣,死罪。”刘备哪还敢饮酒,急忙伏地请罪。
“朕赐你无罪。”陛下笑着摆手:“蓟王无需见外。王美人乃奉朕命。此又是家宴,并无外臣在场,无妨无妨。”
“臣,惶恐。”所谓宴无好宴。刘备也是怕了啊。
“蓟王何须如此拘谨。”帘后忽有人声传出。正是董太后:“陛下说了,此乃家宴。只当是自家兄弟,饮一场闲酒。便是有些许失仪,朕也不会怪罪。”
“臣,领旨。”刘备这便举杯,与陛下对饮。
“来,朕与窦太后,亦与你共饮。”董太后又道。
“蓟王,朕敬你。”并坐在董太后身侧的窦太后亦开口。
“臣,敬二位太后。”刘备急忙举杯。
话说,自从与母亲等至亲相见,窦太后身体日渐转好。
加之何后越发跋扈。何进又封大将军,声势日隆。董太后越发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这便放松对窦太后的钳制,欲结联盟。共同对抗何后一门。
宫中之事。为利可图。唯利是图。
没有长久的敌人,更没有长久的朋友。
何后势大。董太后为求自保。也只有结盟窦太后。拉拢王美人。令五官中郎将董重结好刘备这个外臣。
“臣妾亦敬王上。”何后亦在帘后,举杯相邀。
“谢皇后。”对于何后,六百实在是又敬又畏。
回想一年前,独上高楼。虽目光躲闪,竭尽忍让。奈何那夜玉色玲珑,纤毫毕现。
越想忘,越难忘。
“蓟王从西域带回的丝路珍宝,件件精美绝伦,鬼斧神工。堪称世间瑰宝。今已风靡京都。洛阳金市有人豪掷千金,亦不可多得。”何后句句不离钱:“听闻,此次大宴百官,亦散去无数。别人请客,收礼收到手软,蓟王却千金散尽。恐已血本无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