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白不加思索的点头。
点萍想了想,才道:“那奴婢出去一下,采青采霞好好伺候淑妃娘娘。”
她到了宫门口,叫了几个洒扫宫婢过去,唐白到底还是跟了出来:“这样吧,我跟你去,但是我不进去,你借了书,拿给我看,若不是,就立刻还回去。”
不然,点萍一下子搬几十本甚至上百本书到宫里去,那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点萍虽然答应了唐白,但是干这种吸引人注意的工作,她也觉得不妥当。
只是主子的命令难违,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这会儿听唐白这样子说,更加觉得唐白体贴,自然是答应不迭。
一行人同往御书阁的方向过去。
路上,倒是遇见了一个想不到的人。
是硕风族的族后。
她见了唐白,冷眼瞧过来,眼里有着几许不理解和鄙夷,但是却不敢显露,只是走了过来,冷冷瞧了唐白几眼,行礼。
唐白自然也是要回礼的,省得落人话柄,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闻昭贵人告诉我,淑妃娘娘说,我族大护法,与你有过节?所以你不来探我的病?”硕风族是马背上讨生活,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隐藏,更不会拐弯抹角。
唐白见她性子豪爽又急切,昂着头道:“我说的,我承认,族后这么样问,可是有什么指教?”
“没什么。”族后见她丝毫不怵,敢作敢当,倒是超出了自己的意料:“我今日是来拜见太后的,在宫里来来回回,怎么甚少见过淑妃娘娘?”
“皇上不让我见外人!尤其是不相干的人!”唐白将重点放在“外人”二字上面。
点萍她们听着,以为唐白只是借着皇上堵族后的嘴,省得族后说出什么拉仇恨的话。
族后却明显看见,唐白说完皇上之后,冲她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疑惑:“什么不相干的人?”
“譬如你们的大护法!本宫见他一次,定然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唐白怒道,说完拂袖而去,再不理会族后。
在外人听来,真的以为唐白与硕风族的大护法,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
族后细细琢磨了唐白这些话,倒是品出一些别的意思来。
晚上,点萍站在昭阳殿里面,对着皇上,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告知。
“她说了硕风族的大护法?”皇上疑惑问道。
“是。”点萍道:“说再见定要取他人头。”
“那,你可知道为何?”皇上又问。
点萍想了想,才说道:“这个淑妃娘娘没有跟奴婢说,奴婢后来去御书阁里面借书去了。只是后来,听采霞说,淑妃娘娘跟族后分开了之后,还是气得不行,说当初……当初要不是……”
点萍有些说不出口。
皇上看了她绯红的脸颊一眼,道:“朕恕你无罪!”
“是。”点萍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的低沉:“淑妃娘娘跟采霞抱怨,说当初在大皇子府,硕风族的大护法曾闯进她的屋子,而她当时正在床上睡觉。那大护法躲进了她的被窝,看见了她身上的一处印记,逼迫他救她离开,否则的话就污蔑她与大护法有染……”
皇上听了神色一凛,只觉得难以置信。
这种话?唐白会对一个宫婢说?
他静静心神,对点萍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点萍说:“据采霞说,淑妃娘娘在御书阁外面等候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奴婢在里面找书,倒是没有看见。等出去后,选了三本书,娘娘的脸色已经正常了。”
“只是,回来之后,娘娘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喝了许多。方才那些抱怨的话,是娘娘喝多了跟采霞说的,说自己活得憋屈……”点萍将话都说完。
皇上陷入了沉思。
唐白就这样看重自己的名节?
是了,一直是的。
无论自己的威逼利诱也好,她从未屈服过。
她以为顾少钧死了,还是想为他守身如玉罢。
所以,被硕风族大护法以清白挟持的时候,她不得不说出最大的秘密,连保护他,放他离开。
只是为了顾少钧。
唐白啊唐白,顾少钧可真是有福气,值得你这样为他。
毕竟,谁都知道,关于皇上的秘密,既然说了出来,那就一定要死的。
只是自己,不忍心杀了她而已。
唐白为何要说出秘密救硕风族的大护法,这个疑问一直盘踞在他心里。
他知道以唐白的身份和能耐,不可能跟硕风族有什么牵扯,那末,难道真的像传说的那样,是奸夫……淫apap妇?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所以一直没有问。
就是怕答案是肯定的。
如今从侧面得知这个结果,倒是了了心头好大一个疑惑。
他放下心来,心里隐约开始嫉恨顾少钧。
顾少钧啊顾少钧,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到底在哪里?
唐白没空想顾少钧,她此刻正殚精竭虑的看书,想找到酒和虫子之间的关联。
这本没有,那就换一本。
都没有,那就再去御书阁去借。
一连看三天,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就睡眼惺忪洗把脸起来再看。
“娘娘,您歇着吧,仔细把眼睛熬坏了。”点萍于心不忍,劝道。
唐白摇头:“再加一盏灯。”
当“苗疆祭祀”几个字映入眼帘时,唐白僵掉的身子总算动了一下。
此时,她已经从书阁换了四次书了。
那书上详细的画着虫子的模样,小如蝼蚁,后背有透明小翅膀,以加了白矾的葡萄酒诱之,能找到寄居体。
中蛊之人形容枯干,精神萎靡,虽无疾病之脉象,但是此虫吸人心遂,无法取出,只待寄居体之后,再另寻。
从虫子进入身体开始,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唐白看得冷汗淋漓,去翻寻破解之法时,写得是“无解”。
唐白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难受。
张雨薇!傅明珠!她咬牙切齿默念了这几个名字,静心想了一番,才知道,要明着让她们认罪,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那日,那杯水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喝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加了白矾没有,只怕早就毁尸灭迹了。
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沈婉才被虫子咬了,而那虫子,早就被挫骨扬灰,无迹可寻。
若非当时她细细看过那虫子,有些印象,根本不会见到书上画的就认出来。
而且,这些巫蛊之术,宫里一向是大忌讳。虽然抓到了会严惩不贷,但是没抓到的时候,却也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承认,有这种东西存在的。
不然,只怕来一个苗寨的人,譬如阿曼,就足够弄得所有人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害到自己身上来。
因此,皇上和皇后,更加不会听信她从树上看的这些“一面之词”,就轻易认可了她的说法。
人证,物证,一个都没有。
那个彩云她让人查过,跟苗寨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去问阿曼,他们却已经走了。
唐白一筹莫展。
看着亲人遭受痛苦,却眼睁睁的无能为力,比让她自己死还难受。
唐白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起身对点萍说道:“更衣梳妆。”
“娘娘是要穿翠绿色的那件,还是水红色那件?”点萍轻声问道。
“穿宫装!”唐白说的话,让点评吓了一跳,半响后,她才从衣橱里面拿出那一次也没有穿过的宫装。
细心给唐白装扮上,顿时增加了七分威仪之感。
“娘娘要做什么?”点萍给她换好了,见她满脸怒火,忍不住问道。
“我除了随意走动,能不能招人过来陪伴?”唐白问点萍。
点萍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皇上没有说不许。”
“那就宣英国公世子夫人进来吧,我想跟她说说话。”唐白笑:“以前,我们是故交,她娘家在扬州。”
可是皇上却知道,她们两个是不共戴天的。
唐白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忍了这么久,看到如今居然黑手伸到了沈婉的身上,唐白忍无可忍!
点萍答应一声,抬头看唐白,犹豫道:“后宫这些事情,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知道的。若是她允了,才行……”
不然,任谁都把自己喜欢的人随便招进宫里来,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