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鸿御闻言大惊,面色变幻不定,一时间喉间艰涩,几不能言,他沉默了半晌,方稍稍冷静下来,追问道:“沈门主所言,若我未曾听错,并非指原本滞留于大陆正面的妖族?”
“正是。此事同样出乎我预料。”沈思远苦笑了一声,“这隐神谷谷主可从未跟我提过这件事。没想到他陨落如此之久竟还有后招,那老头真是一言难尽,得亏不是神图子之敌。”
“可此前崇容师叔曾猜测他们已回归大陆反面,如何还有可能出现在大陆正面?”鸿御老祖百思不得其解。
“妖族秘法诡谲,这个不好说。”沈思远并不愿多提。
鸿御老祖也知窥探天机对于眼前的青年而言是多么可怖的诅咒,不忍继续加重青年的病情,便不再言语。
一柱香后,两人一道来到了天衍剑宗南面的葬剑谷。
鸿御老祖加快速度领着沈思远到了谷中东边一块花田处,又在花田正中央下了飞剑,道:“鸿冥为顾朝云立的衣冠冢。”
沈思远跳下地,看着前方被繁花围绕的衣冠冢,道:“有心了。”
鸿御老祖亦看着墓碑,问道:“顾朝云今日应当是去见焦焦了吧?可有留下遗言?”
沈思远无声摇了摇头。
“这究竟该如何算起?难道说是堪不破?”鸿御老祖深深叹息,“若他能潜心修炼,日后到达分神期神魂离体,再寻一具身体,也能将就着用下去。未必就不能活下去。”
“非也。”沈思远却否定道:
“顾朝云本就是死后重生,他死时神魂便已经受损,论理非常虚弱,而云糕的身体也与他的神魂不够契合。但紫霄宗在诓骗他时,将焦焦的朝天椒玉佩戴在了云糕身上,那玉佩有镇魂功效,临时与顾朝云认主,保全了他残破的神魂,这才让他得以存活这么几个月。”
“莫不是后来玉佩物归原主,云糕又醒了,顾朝云才支撑不下去?”鸿御老祖目光一闪,恍然大悟。
“不错。失去了玉佩,顾朝云神魂渐弱,对身体的掌控力不够,云糕才得以苏醒。然而云糕醒了又导致那具身体愈发排斥顾朝云。”
沈思远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若顾朝云执意在云糕的身体里待下去,那么他们轮流变换身体的归属,势必会导致云糕的身体崩溃腐坏得更快,到时候两个人都活不了了。他选择放弃,也是保全了云糕的性命。总归是迷途知返,虽然还是迟了一步。”
“世间之事,大多难两全。”鸿御老祖缓缓道出心声,却是不再开口,只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幅画,递给青年。
沈思远诧异地挑了挑眉,接了过去,打开察看。
却只见画中所绘乃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广袤竹林,林中巍然而立的黑衣剑仙身形挺拔如松,单手持剑,眉眼肃穆而深邃,万年不变的沉静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清冷如孤天高月。
而男人身前不远处,一名面容陌生的少年闭着眼匍匐于雪地之上,额头伏低与冰雪相抵,身后□□的双足伤痕遍布,血迹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