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走了进去,曹姐看见了我,就苦笑了笑,支撑着站了起来。
“曹姐,你还好吧?”
她的头发乱成了鸡窝,看样子有好几天没梳头了。我真想拿把梳子帮她梳梳头。
“小宋啊,事务所我想关了。这开着,没有业务,还得要交税,不划算。”说着这话,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我:“这是你的工资。”
我已经通过报纸,知道曹姐老公被双开了。开除职位和党籍,他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业游民。人从高处跌落,最能体会人情冷暖。
“你拿着,工资和奖金,一分不少。我宁愿拖欠别人的,也不拖欠你的。”
我知道,曹姐给老公打点,花了不少钱,要不她老公还得进监狱。这些钱,兴许她还是借来的。
我想了想,就将奖金退给她。“奖金我不要了。”
离开海阳会计师事务所,我的心情也很黯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我回到医院,我爸还在午睡,我就给他削了个苹果,放在果盘里。
没想到,张叔叔又来了。
他见我爸正睡着呢,就说有话对我说,叫我去外面的过道。
我跟着他,心里猜测,一定是为了他工厂的事儿。果不其然。
“窈窈啊,我想工厂的事情,你爸也告诉你了吧?”
我点点头。
“这个厂子,其实本就是你爸爸的。只是那个时候,厂子还是一个小作坊,规模不大,也没什么效益。没多久,你妈嫌你爸穷,闹离婚,你爸更是心灰意冷,将厂子转我经营了。”
张叔叔说,他女儿在美国,帮他和妻子办好了签证,就等着一家团聚呢。“我想来想去啊,只想将厂子转给你爸。不,就送给他。我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这经营厂子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看怎么样?”
“啊?”
我苦着个脸,连声说不想。
“窈窈,你不要怕困难。我这厂子,是制鞋的,说来还是有点儿业务。”
张叔叔叫我不要推辞,让我再考虑考虑。总之,这事儿,在他登机去美国前,得搞定。
我就给他倒了杯茶。又说,病房里的柜子上该放上一束鲜花,增点明朗的气氛。
我爸就叹了口气,喝了几口茶,转移了话题:“那个张叔叔啊,全家要移民了。他手下有个工厂,也是半死不活的,临走之前,他想转给我经营。可我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爸,那你就不要接手。”
我爸就摇了摇头,说这个张叔叔,年轻时候救过他的命,也是生死之交。“那个厂子,以前形势还是不错的,但最近几年,遇上了金融危机,实体越来越难做。他本想将工厂关了一走了之,但又不忍心一百多人的员工失业。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员工了,有感情……”
“可是,您现在身体也不好呀!”这要再去盘个什么厂子,我爸非累得没命不可!
我就安慰我爸,说从监事的位置上退下来,安安心心地拿一份退休工资,已经很好了,而且他还有门面收入,在退休的老年人中,算不错了。
“哎……这是人情,不能推呀……”
一晃到了中午,我正和我爸吃饭,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我一看,是骆维森的电话!
我就心虚地瞄了一眼我爸。
我不敢接,想了想,就将电话按掉了。可没想到,我刚喝了一口汤,手机又再次作响,还是骆维森的!
这架势,我不接电话,他誓不罢休。
我就想着,过会儿该将他的来电铃声专门设置一种音乐,这样我好有准备。
我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趟卫生间。
“你怎么了?”骆维森的口气很不好,“宋窈,我得提醒你,以后……不管什么事,不能挂我的电话!这是命令!”
我就喘着气儿。“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
他放慢了语速。
我一愣,可随即我就明白他说的意思。
“可你有时间吗?你那么忙……”我就有点儿为难:“再说,现在也是大白天儿呀!”
“嗯哼,大白天不行吗?”
“可是我在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