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姓裴的惹的大人不快,大人是有意晾晾他。
仆役眼珠子一转,斜视了裴康道:“想来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此时无瑕分神,还请大人稍候片刻。”
繁忙到应声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裴康眼瞳一闪,笑着点头道:“大人统掌天下赋税,着实忙的很。我等着就是。”
这句话乍听随意,再往细里想,裴康任少府丞,不仅主管皇室钱财,亦同时掌天下河泽山川之税。
论官职,他与李扼同为九卿之一,实在不分仲伯。
他话音儿落下,李扼在房内呵呵一笑,淡声道:“近来南方灾祸频发,太后又要下令减赋……裴府丞请。”
谁敢与太后比?
裴康心下一凛,转而又听到他以官职相称,便拂拂衣摆,抬脚迈进了门槛。
屋内靠两边列了两排座榻,上首正对屋门,则摆了张大案桌。
“嗯。”李扼放下文卷,从桌后抬起头来,两眼向他一扫,含笑指了座榻道:“裴府丞随意。”
这人句句不离“府丞”,分明是准备不论私交,只谈公事。
裴康眉头一皱,亦眯眼呵呵笑道:“老大人德高望众,清彦岂敢在大人面前放肆?清彦便坐下首。”拿眼左右一扫,挑了左手最末榻座上坐下。
他这边落座,仆役便进屋上了茶水,随后又悄声退了下去。
看这老耄扎的架势,是打算不先开口了。
裴康心下思忖片刻,斜签了身子对着上首,抬手略略一辑道:“既然司农大人公务繁忙,清彦也就长话短说。”
“唔。”李扼揣起来茶盏,缓缓呷了口茶,待放下抔盏,这才抬眼看了他道:“裴司直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什么但讲无妨,装糊涂么?
裴康眼底闪过几分恼意,便先不提六娘,只胳膊肘往桌沿儿上一搭,转而拉闲话般问:“方才听大人言,太后可是又要减赋税?”
“嗯。”李扼抬手捊了颏下长须,捊的两下,这才手势一顿,看了他反问:“昨天太后不是亦招了裴府丞进宫?”
昨天散了朝,吕后召李扼再返未央宫,朝中大多都是见了的,只是招裴康进官是晩食过后,且是由宫人领着走的侧门。
裴康心下微震,因拿捏不准李扼是真知道,或是听到了一点风声随口试探,便眼眸一转,打了哈哈道:“太后不过是垂询些其他小事,既然李司农公务繁忙,本官便接了小女归府,改日再来拜访。”
原本李扼唇角含笑,等他说完……
李扼笑意微收,身子向后一倚,舒舒服服倚了榻背上:“令媛聪慧过人,甚得韦氏喜爱,韦氏欲留她在府里住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