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叔低声应下。
驿馆就在街尾,当下王璧也不用护从相陪,自己快步往回走。待进去驿馆,往住的院子去时,眼角里扫见有黑影在院墙下一动。
王璧脚下一顿,厉声喝道:“谁?出来!”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
火折子刹时亮了起来。
一团亮光中,墙根下那人回过身来,抖抖索索施礼:“奴是……是豆姑。爹娘在驿馆里做饭,奴就住后头杂物房。”
女子?
王璧略一皱眉,举着火折子走过去,待离的近些,他便眯眼仔细打量这人。
这人身上穿了件淀蓝粗布长衣,长衣宽大厚实,将她从脖子到脚面裹的密不透风。
要不是声音听起来柔婉悦耳,乍看之下,倒极像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小儿。
而她的发髻……末及笄的小娘子通常梳双髻或扒角鬟,她头勾的再低,头发再是乱,王璧也看出来她梳了独髻。
王璧两眼凝在她头顶上,冷冷道:“抬头。”
豆姑抬头看了眼王璧,又极快低下。
只这一抬头,王璧已看的清清楚楚。
她脸上黑漆漆一层,像是抹了什么草木灰。
王璧眉头皱的愈发紧,冷声问:“你脸上抹的什么?为何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听他语气少了几分冷厉,豆姑镇定下来,恭恭敬敬又施了礼,低声道:“郎君有问,奴不敢隐瞒。前些天郡守下令,要庙祝以妙龄女郎祭祀河神,奴家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五岁幼弟,奴家怕被巫娘选上,这才如此装扮。”
遭逢大旱灾荒,巫婆用妙龄女子来祭祀求雨,王璧知道闽南,闽越,胶西一带确实有这种做法。
王璧眉头略松,只一瞬间又一皱,沉声问:“你要掩人耳目,就该在房里少出来,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墙下,嗯?”
豆姑眼眸一黯。
要是不说实话,眼前这位清风霁月般的少年郎君,怕是倾刻间便会翻脸无情。
到时候她死是小,要是连累了父母小弟……可要是说了实话,等这些人走了,全家仍然在劫难逃。
因豆姑勾着头,王璧只能看见她乱遭遭的发顶。
有风吹过,火折子闪了几闪。
王璧忽然眼尾一挑,慢慢道:“你若是相帮找回两位娘子,我允你全家迁去晋阳。”
这是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