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回了拾花店。
仙婢们当然听说了早上魔族女子来闹事的小道消息,本以为草草会气得不行。
谁知她竟然一派轻松得模样,看到弄影还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子,又不是真有人来把我替了去。”
弄影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过来。草草未被这个魔族女子扰了心境,她虽然觉得自家主子笑得别扭,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直到后来她听闻芝樱上仙又来了长留山,方才知道草草这般别扭是为何事。她依着草草吩咐送来了新衣衫,接下她身上的长袍后听她淡定说了句:“今日险些踩了摔了一跤,把它收起来吧,近日不穿了。”
弄影点头,抬头张了张嘴,最后一声不吭得将衣袍收走。
草草将她叫住:“慢着,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弄影低头:“方才君上遣人过来,约娘娘午睡后去找他。但方才奴婢见娘娘心情不佳,不知该不该说……”
“谁说我心情不佳?”
弄影头压得更低。
草草发觉到自己的确语气激进了些,缓下声遣走了弄影。虽然脑子里一团乱麻,许是孕期嗜睡,不一会儿便睡沉了。待醒来的时候眉头还深锁着,越睡反倒觉得更困。
她咽下口水润了润嗓子,喊来弄影。
弄影如平时一般为她理好发髻,正要提醒她去找白帝,却听人来报,司命神君回去后又折返了回来,说是有事要找草草。
弄影大着胆子提醒草草白帝还在等她。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得回了弄影一眼,直接命人把司命带到之前的小榭之中。
两人一谈便是半个时辰,弄影远远站着急出一头汗,回头一瞧心中更是咯噔一响,白帝迈着稳步徐徐走近,已经亲自来接草草了。
芝樱孱弱的身子微微一颤,震惊之下差点站不住脚跟。
她想要抬头说什么,却只通过模糊的泪眼看到白帝毅然决然离开的侧影。清冷的白色衣摆掠过,与自己同色衣袖交错的一刹那,让她险些丧失理智,想要紧紧扯住它,低声下气地乞求白帝的原谅。
然而,她终究不曾有任何动作。
乌鸦神君审时度势,都如同躲着蛇蝎一般匆匆而去,连一丝怜悯的眼神都不曾留下。
芝樱的泪是真的,恨意也是真的。
一恨当年她将昆仑山之上的于子桑当作凤鸿氏故主,一把火毁了他的真身。二恨今日太过自信,跑来长留山自曝罪行。
她紧抿嘴唇,指甲掐破了手掌,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素白的长袖之上。
当她无意从陆吾上神之处得知,今日长留山的越桃上神乃是不知何来的冒名小仙假扮,她本一片欢喜,千方百计从无间深渊找来证据,只想过今日当着长留山众仙人的面狠狠撕下此女的面具。
曾经越桃如何瞧不起她,辱她,嘲讽她,她都只当是上苍考验她对白帝的真心。
她信真心可动天地,怎奈何从未动过一人心。
今日对她字字诛心之人,竟然是白帝。
“上仙,哭有何用?”
芝樱胸口佩戴的白色砗磲珠链微微一热,少女稚嫩的声线自胸口传入她的耳腔,哪怕旁人在侧都听不见。
芝樱仿佛猛然察觉到此物的存在,气恼之下将珠链整个摘下,掷在地上,抬步便走。可方才跨了几步又犹犹豫豫转回身来,慢慢踱到珠链一旁,重新将它捡起。
软绵的声音自手掌传出,没有讥笑和嘲讽,倒是充满了关切和同情:“上仙何必如此,你身子本就先天不足,何苦为难自己。”
“皓月公主,你我只是交易罢了,你不必说这种动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