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雪更洁白的月光铺满了夜晚的大地,狰狞的古树林中阴森森的,?没有一丝风,没有鸣虫。
宁静的夜里不安的人。
自凤御天离开之后千古丛林的异动愈发频繁了,似乎那一片林子里有什么要醒过来一般。
南绿曦日夜不眠的守在林子里,也便是今夜千古丛林中被封印了三年的九阴秘境开始破封,无数的冰蚇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纷纷涌出秘境,丘阳城终于乱成了一团。
死亡已经让这一座小城池无处可逃。
夜风冽冽,吹得衣袍像灌了气一样。左眼旁浅绿色的花钿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男人全身上下浴血的站在九阴秘境的入口处。丘阳城已毁,城民已无,木妸已死,凤御天已走,他南绿曦再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此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三年前入了秘境后生死不明的封天。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夜晚,抬脚决绝的踏进了九阴秘境,进去――他便没有想过还要出来。
小天,生死各有命,为师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和封天城主了。你成长的太长太远了,以后自己好好走。幸福很简单,为师希望小天你可以活得简简单单。若是为师此趟陨落,在天必定佑你幸福安康,若是活着为师便为你寻回你三年相念的封天大人,若是封天城主已故,你我相逢那便尽看缘分。
“小天没有爱的人是孤独寂寞的,修行并不是为了真正的成仙,是为了用千万年的时光去寻尽人间一个真心人。情字堪重,人不可不无。记住愁怨不可追,爱不可无。一切受过的伤害只是为了下次遇到一个对的人。”
“少年韶华莫要负,不枉少年风流种。千年渡劫寂寞磨,红尘俗人不可轻。”
“小天,记住了。日后若是相逢便是缘,为师便不再离开小天。”
朴素的客栈中,一盏燃烧到只剩下手指头长短的白蜡。
“师父大人――”北边吹来的夜风打在木窗上,惊醒了榻上的凤御天,他急切的喊了一声伸手在空中虚抓,半晌之后睁开了眼睛。
凤御天如此大的动作惊醒了躺在一边的白九,他探过头来看着凤御天问:“怎么了?”
一张丑陋的脸在凤御天得眼前晃来晃去,他愣了好久才回答了那个丑陋的人:“没事,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看着凤御天那半真半假的表情,听着凤御天那半真半假的语气,白九无趣的眨了眨眼睛也不去理会他,倒在一边就继续睡觉。
凤御天转过头看着不停流泪的白烛,这一刻凤御天也好想哭。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丘阳城没了,师母死了,师父消失了。他醒了之后就想通过自己送给师父的血玉看看师父在干什么,可是血玉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师父好像真的失踪了。这一刻凤御天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梦,而是师父的传音之术。那些都是真的!
醒来之后凤御天便睡不着了,就这样傻愣愣的睁眼躺在榻上直到天明。
凤御天和白九是昨日抵达的翯都,过了翯都再行五日上了崆峒山便可到达崆峒派了。
翯都是东曱大陆的大城之一,风月场所不计其数,才子佳人数之不尽。翯都的生活有一股葡萄美酒夜光杯,昨夜西风昨夜醉的奢靡。
清晨白九睁开眼就看到凤御天坐在桌几边看着一本叫《敛气》的心法。柔和的晨光透过窗纸印在凤御天的身上,给人漂浮不定似近似远的感觉。像凤御天这样的人简直就不应该身在人间。白九觉得上一辈子凤御天就是仙。
合上书起身,凤御天拿出一件雪白的轻纱袍子递给白九,说:“你的衣服,昨天刚买来的。”
白九接过袍子看了一眼,很好看的一件袍子,而后看着凤御天好半天才说:“你穿红色很好看,比白色更有魅力。好像――天生就应该穿红色的一样。”
凤御天笑了笑,递给白九一顶白色的纱顶:“出门时带上它就好了。”
白九笑容一僵,想起了昨日进翯都时其他人那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白九算是知道了,自己不仅毁了容,而且还毁得惨不忍睹!
“别想太多,容貌并不重要。我凤御天珍惜的是你,不是你的样子。”
凤御天坐回凳子上静静的看着白九表情,自打从妖兽秘境出来之后白九就变了很多,这样的白九才算是真正的白九吧?比以前更真更可爱了。也许白九是觉得无所谓了,自己这个样子人生算是毁了吧?
他轻笑一声,无比认真的看着白九说:“小九放心,我不会让你这样一辈子的。”
“啊?”白九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没什么,”他摆摆手,“快点穿好我们去这翯都好好逛逛。日后若是上了崆峒恐怕就难再下山了。”
白九没再说什么,按照凤御天说的将衣服穿了起来。
雪白的轻纱袖口绣着暗银色的云纹,腰间是淡蓝色的腰带,衣领是蓝色暗纹滚边。整个人若不看脸便就是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将白纱顶带上更是出尘,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是穿在白九的身上却又多了一份清贵奢靡。
“小九,我若叫你小白可好?”凤御天嗤笑。
“随意。小白还是小九,亦或是白九都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
“你倒是豁达了不少。小白啊,小白倒是比小九好。”
凤御天语意不明率先出了门,白九轻蹙着眉跟在他身后。凤御天的意思白九怎么会听不出。
翯都的街上凤御天二人肩并着肩。白九就如同带着弟弟出门玩赏的大哥哥,一路安静目不斜视的陪着凤御天。凤御天一身火红的锦袍,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一样,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注意,他随意的摇晃着手里的骨扇,目光四处游离,一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的样子。
他手中的骨扇是刚到翯都时买的。是白色纱纸做的面,扇沿镶嵌着暗银色的条纹,扇面画着梅花印雪的画,之后凤御天又在上面题了三个字――凤御天。为了怕像在七俢城一样惹麻烦凤御天将叶瀟收到了戒子里面。
凤御天是爱红色的,不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他喜欢那种残忍又温柔,多情又冷漠,孤独又热闹的复杂颜色。
来凤楼是翯都的一座青楼,不论是男妓还是女妓都有。男妓是共女人玩乐的,女妓是共男人玩乐的。来凤楼有三层,分左右两边,左边的是男婠,右边的是女婠,最下边是客人饮酒闲谈的地方,第二层便是男女接客的地方,最上面就是男女妓子的闺房了。
凤御天在翯都绕了大半圈最后却停在了来凤楼!白九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脸黑的不能再黑。
凤御天却淡然一笑的说:“走,带你看美人去。”
白九默默的跟在凤御天的身边,他发誓凤御天长大了绝对有风流的因子。
进了楼凤御天像是熟客一样对着照顾的老鸨叫嚷:“老板,本少爷要上好的美食,在去给我给找个最美的美人来。”
“哎呦喂,知道了小少爷。”
白九端正的坐在桌前无比难为情的看着他,凤御天就像一个经常来青楼的嫖客一样。白九不知道凤御天的长辈到底是怎样教出凤御天这样的小孩子的。
美人来了,白九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凤御天霸占着,还对着美人美曰其名的说:“小白性冷淡,不喜欢女人。美人跟我可好。”
青楼女子只要可以赚钱,伺候什么样的男人都不是问题,只要可以将自己卖出去换到钱就好。何况凤御天只是小了一点,人长得就别提多俊俏了,美人也不挑剔。
美人很主动,凤御天也不拒绝。就差彪悍的美人没有直接扒了凤御天的衣服直接上了凤御天了。凤御天的脸上都是美人的唇印,但嘴唇却被凤御天刻意避开了。美人也不恼,来这里的客人有些人总会有些底线她是明白的,就算在放肆也不会惹得客人不高兴。
凤御天眯着眼睛用余光打量着白九。白九不同与曾经的那个人,当初自己还没有女人时也经常带那个人也去过青楼,但是那个人和自己一样对女人搂搂抱抱,和自己一样风流。现在凤御天想后来和那人接触久了发现那人并非风流之人,那么当初他是刻意那样做接近自己的吧?原来他一直没有安好心,难怪自己会死在他的设计之中。
看着白九凤御天的恨就平静下来了,这一辈子他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在欺骗自己了。
凤御天带白九到来凤楼来并非是真的为了当嫖客。来凤楼的嫖客形形色色,这里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但是,凤御天发现来到这里的嫖客都会精虫入脑,除了满肚子欲望根本什么也没有。无趣的来凤楼凤御天只待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带着白九离开了。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妖娆的女人拦住,女人抬起凤御天的下巴妩媚一笑道:“小兄弟怎么跟着男人走?不去跟着本小姐吧,本小姐保证好好待你,如何?是跟他还是跟本小姐?”
凤御天递了女人一眼躲开女人的手故作娇柔的掩唇而笑:“当然,不过替奴家赎身的是我旁边的白公子,奴家如今可得都听白公子的,小姐你若是真心喜欢奴家还得经过白公子同意,小姐你说是吧?”
女人顺着凤御天的目光看向带着纱顶的白九,手指挽成兰花状擦过唇角,跋扈的眼神命令的口气:“你,要多少银子?”
白九抿了抿唇悄悄的捅了凤御天一下,态度极其冰冷的对着女人开口:“他是在下的弟弟,并非来凤楼的男妓。姑娘若是觉得寂寞难耐可以另寻他人。”
“你什么意思!”女人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红着脖子失声怒吼:“本小姐会寂寞吗?本小姐如果要男人还不排得满大街都是,让本小姐找男妓!哼!本小姐只是不想看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落到卖身的地步。”
“本小姐看是你这人空虚寂寞才会来着样的地方吧?瞧你戴着纱顶的样子,没见过你的样子还以为你长的多么英俊潇洒呢!一定是不敢见人没有姑娘看得上你才来这样的地方发泄欲望的!”
“就让本小姐看看你这丑八怪长什么样子!”
不待人反应女人就一个闪身冲到白九的面前,两根手指飞快的夹开了白九的纱顶。
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落到所有人的眼中,旁边不少男女吓得失声大叫了起来。妩媚的女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她的嘴里还不停的喃喃着:“竟然会有这样丑的人!竟然可以长得这样恶心……”
周围的人和事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一样剜着白九的心。白九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僵在原地,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人们嘲讽嫌弃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无地可容,出现在这里就如同是自己做错了一般。
凤御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的神情如同结了寒冰一般,他冷漠的看着四下嘲讽的脸和白九那恐慌无助的悲恸。
一双冰凉的手握紧了白九,冰凉的温度瞬间让白九从恐慌中安定了下来,他低头感激的看着凤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