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侧过头,从眼角看他,“为何?”
“他的罪孽已经够深了,不能再加一层了”
晏娘笑了一声,眼睛中却没有一丝暖意,她朝他逼近一点,“程牧游,你方才还说不会被亲情牵绊,说会将恶人绳之於法,怎么现在就食言了?”
“他罪恶滔天不假,可你却不能用这个法子让他伏法,用王时云的死来找出他的罪证,你这么做,岂不是成了他的帮凶?”
“王时云该死,他为了一己私利,杀了那么多人”
“他是该死,他们都该死,可他们只能死在大宋的律法下,而不是死在他人的私欲里。”说完这句话,他走到晏娘跟前,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复仇,可是你的手上,不能沾染上一点血污,否则将来会被因果牵绊,再也逃不出来。”
晏娘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从他手心抽出,“程牧游,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他,你怕他再有果报,所以才阻止我,”说这话的同时,她一步步朝后退去,目光却仍未从他脸上离开,“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再怎么巧言令色,我也不会收手的。”
话落,她忽然转身,迎着风朝院外走去,裙摆在身后飘起,像一面威风凛凛的旗帜。
程牧游不愿就此放弃,他忍着伤口的剧痛追过去,又一次伸手拽住她的袖口,“你不能去,你听我说,并非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他却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半截袖子,晏娘不见了,头顶上方,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一团团黑灰色的云。
风云之中,隐约有两点黄光,忽上忽下,盯视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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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娘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将门推开,不过踏进屋内后,她就贴着门板站着,不再朝前挪一步。
“你找我?”她看着床上那个赤裸着上半身肩头包着白布的身影轻声问了一句。
程牧游勉强撑起身子,手在床沿上一拍,“来坐啊,站着干什么?”
晏娘摇头,眼神飘向自己的脚面,“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聋,能听的到。”
程牧游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夫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怕我?这是为何?难道我比那食人筋骨的饿鬼还吓人?”
听他这般说,晏娘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旋即走到床沿坐下,不过她的目光却仍是不看向他,只在前方兜来转去,最后落到桌案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茶杯上,停下不动了。
见她背部挺得笔直,神色颇为拘谨,程牧游心里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不过他暂且将疑虑压下,冲晏娘说道,“请夫人过来,是想向夫人道明我的心意和态度,我少时读书,便知‘治事不营私家,公法不阿亲戚,不能以私害公,’所以夫人心里担忧的事,在我这里不会发生。”
听闻此言,晏娘心里微微一动,慢慢把目光转回到他脸上,“公法不阿亲戚,程牧游,他做的恶事你都知道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那个“他”指的是谁,程牧游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看着晏娘,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笑,“何时知道的并不重要,夫人只要明白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将恶人绳之於法便是。”
晏娘缓缓从床沿站起,不过刚站起身,她又俯身探头过去,仔细观察床上人铮亮的双眼,那双眼睛里面,有一抹融融的笑意,不过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丝掩饰在笑容后面的落寞和伤痛,它们扎根在他心灵最深处,一辈子都无法祛除。
“你你真的准备”
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在嘴边溜了一圈,又被她吞了下去,她知道这四个字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竟不忍将它们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