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志清用十根手指紧紧地抠住太师椅的扶手,将上面的红漆都抠掉了一层,露出里面斑驳的木纹。
“你亲耳听到那绣娘说黑曜石是程牧游的?”过了许久,他才从一字一顿的问出这句话。
跪在地下的男人又朝下压了压身子,“属下亲眼看到那绣娘将黑曜石挂到程牧游腰间,还说它是程家祖传的宝贝。”
闻言,钟志清僵住不动,手指却将扶手抠得更紧了。
伏在地上的男人翻起眼睛偷偷看他,却看到钟志清脸上透着些怪异的神色,怪异之中,又夹杂着几分疯狂,看起来有些骇人。
俄顷,钟志清忽然从喉咙中发出一串低沉的长笑,一边笑还一边拊掌道,“妙,妙啊,我正愁劫掳盐船失利,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竟让我将他给揪出来了。”说到这里,笑声慢慢变大,响彻了这间驿馆中最好的上房,“圣上最在意的就是这十年祭祀一事,这次我抓到幕后主使,圣上必然龙颜大悦,就算失了盐船又怎样,若是仕途更进一步,以后这白银黄金还不是追着我跑。”
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想到钟敏尚对那程牧游情根深种,如此一来,怕是要伤了她的心。可转念一想,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她一向看中身份地位,最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若自己将程牧游犯了重罪的事情告诉她,想必到时她也会很快收回心意,不会泥足深陷。
“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到新安府去,将那程牧游拿下,押往汴梁,省的夜长梦多,再生出事端。”跪在下面的男人轻声提醒钟志清。
钟志清眯起眼睛,仔细斟酌了半天,方才对男人说道,“不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大人,这是为何?”
钟志清站起身,眼中露出狠辣神色来,“程牧游的罪状是坐实了,可是现在,我还要顺藤摸瓜,将其它四人找出来,如此一来,圣上才会对我更加看重。”
程牧游心里一咯噔,“屠龙?”
“嗯,屠龙。”晏娘瞅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程牧游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忙将眼帘垂下,去看自己的鞋面。
不过好在晏娘没再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她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叹了一声,“可惜了,运河实在太大,向南边延伸不知几许,所以我没找到那屈子鸟,就连许大年也不知去了哪里。”说到这里,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冲屋内喊道,“右耳,把大人的东西拿出来。”
未几,右耳便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将手里那个四四方方的柳木盒子朝石桌上一放,又继续打着呵欠返回屋内,连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
“这是什么?”程牧游的目光落在那柳木盒子上。
晏娘一笑,“怎么说也是大人祖传的宝贝,怎么才过几日,就不记得了。”
说着,她便将那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块流光溢彩的石头出来,“络子我已经重新打了,大人可莫再把它丢了,若是再找不到,可到哪里哭去。”
程牧游摇头笑笑,将那块黑曜石接过来,重新挂于腰间,手指从玉穗间穿过时,他心头一暖,连带着心情都变得晴朗了。
于是,他起身行礼,“多谢姑娘,这玉穗,不,这黑曜石程某一定好好保存,绝不敢再丢了。”
没想到,在说完这句话后,晏娘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款款起身,朝他走过去,伸手探向他的腰间,将玉穗的环扣又系得紧了些。
她和他贴的很近,额头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程牧游心头一震,身子亦向后挪了几寸,口中说道,“晏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