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惜点头,“大人的话我明白,盐船既已到岸,就无被劫掠的困扰,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火,不让十六年前的悲剧重演。”
程牧游略一沉吟,遂轻声说道,“盐船虽然靠岸,但是也不能担保它们绝对安全,且靠岸之后,船上的兵士均要下船,监督押运,所以我们新安府更不能掉以轻心,监察卸盐的同时,也要注意船上的动静,切不可出了任何差池。”
蒋惜惜嘟囔道,“大人是否太过小心了,这么多年,只听过半途劫掠盐船,却从未见过哪个私盐贩子敢在码头公然劫船的。”
“以前不会,不意味着今后不会,”程牧游看她一眼,肃声说道,“新安府既然被圣上委以重任,就要事事做万全考虑,绝不可出一点纰漏。”
话刚说到此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嗬嗬”的笑声,两人同时转身,却见钟志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看着程牧游,口中赞赏道,“贤侄做事细致入微,看来圣上真的没看错人。”
程牧游躬身,“钟大人过奖了。”
“此事不谈,小女钟敏两次得贤侄相助,我还未曾好好谢过贤侄。”
“举手之劳,大人何须介怀。”
钟志清又是一笑,“我倒是罢了,可是我这个女儿却总是责备我礼数不够,这不,今天她亲自来向贤侄道谢来了。”
男人一怔,眉心处似有愁绪飘过,他直愣愣的看着蒋惜惜,神情恍惚地说道,“若我的孩子还在,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蒋惜惜见他面露悲愁,便不敢再说下去,怕引起他的伤心事。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在脸庞上堆聚起一个笑容,“大哥,看你这船里的东西甚是齐备,想来是住在船中。”
男人回过神来,也冲她腼腆一笑,“明日盐船不是要靠岸了吗,到时候官兵把守甚严,再出河可就不容易了,所以我便干脆在河上吃住,等盐船走了,再回家里去。”说到这里,他抓抓脑袋,不解地问道,“姑娘为何会深更半夜在河心漂着?”
蒋惜惜刚想把事情的原委对他阐明,忽然想起今天出府时程牧游对自己的嘱咐,他叮嘱她办事要万般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易泄露身份,更不能将案件的进展随意告知他人。
想到这些,蒋惜惜吞了口口水,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重新咽了回去,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今天和女伴一起出来,没想走到河边时脚滑落水,被水波冲到河中心来了。”
男人憨厚一笑,“这便好,我还以为姑娘是因为想不开,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投河自尽吗?”蒋惜惜嘿嘿一笑,“投河的人又怎会大声疾呼,要别人来救自己呢?”
闻言,男人缓缓垂下头,盯住身侧那片扭曲的月影,声音低沉地说道,“姑娘年纪尚轻,有些事想不明白也实属正常。其实自杀的人往往到最后一刻是会后悔的,不会心意回转,一心求死的人实在是太少,大多数人在死的前一刻都会退缩,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在世间苟且偷生,即便人间对他们而言如同地狱,也要像蛆虫一般活下去。”
他这番话说得及其颓丧,蒋惜惜听在耳中,内心颇为讶异,不禁脱口而出道,“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是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转头冲蒋惜惜笑道,“我是渔夫,成日在这河上撑船,见过太多跳河自尽的人,也救过太多被死吓回去的人,所以今天见着姑娘,还以为你也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