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默,先带你兄长回去,再派两个家仆去通知衙门,记住,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千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程裕默强忍着哀痛点了点头,和两个仆人一起死拉硬拽的将程启山拖走了。上马之后,程启山还在嚎,声音悲凉,响彻了整座桦树林。
见他们走远,程牧游才同蒋惜惜走到那株挺拔耸直,枝叶疏散的桦树旁边。蒋惜惜弓着腰仔细在树周搜寻线索,程牧游则望向同自己咫尺之遥的岑南英的头颅,与她对视着。
岑南英微睁的双眼,就像桦树身上的疤结,看透了世间种种,充满了沧桑和悲凉。
她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亦或是在控诉着自己惨痛的经历?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残忍,要了她的性命方不能解恨,还要将尸身破坏成这个样子?
忽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合上了,程牧游一怔,身子抖了两下,朝后略略一撤,脚踩在一片湿泥上面,差点滑倒。
“大人,这里有一些泥脚印,看大小和形状,倒不是不是嫂子的。”蒋惜惜蹲在一处荒草旁边,冲程牧游喊道。她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于是程牧游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
“大人您看这里,还有这里,”蒋惜惜在草上面指了指,“这些鞋印可比嫂子的鞋子大得多了,会不会是凶手留下来的?”
程牧游俯下身子,他看到草上面果然印着几个泥印,看尺寸,竟然与自己的脚差不多大。
“大人,晏姑娘到底是怎么了?这荆门村里又藏着何种古怪?”
蒋惜惜的声音打断了程牧游的思绪,他刚想开口,又想起了自己对晏娘的承诺,突然不知该对蒋惜惜说些什么。正在踌躇之时,院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程启山从外面走进院子,急慌慌的冲程牧游说道,“堂兄,晏姑娘醒了吗?我让下人们熬了些粥,她若是醒了,趁热喝一些倒是好的。”
程牧游黯然摇头,“她还在睡着,劳你费心了。”
程启山叹了一声,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使劲一砸,“父亲刚好,晏姑娘怎么又病上了,我们程家难道是着了什么道儿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牧游见他脸上隐着一层焦虑之色,便走近一步,轻声问道,“启山,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程启山一怔,眼皮眨了两下,眼圈竟然红了,“堂兄,什么都瞒不住你,家里确实是出事了,南英她她不见了,昨天晚上她出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派去找她的人也还没有信儿,不知道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牧游吃了一惊,现在天色已经泛白了,这么说起来,岑南英应该至少失踪了四个时辰了,四个时辰不见人影,这意味着什么,他这个县令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忙冲程启山问道,“弟妹可曾说自己要去哪里吗?”
程启山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无非是她们几个熟络相好的娘们儿,每天晚饭后会在村口聚上一聚,聊聊天罢了,可是我也去这些人家里问过了,她们都说南英昨天早早就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她的神色有些着急,似乎是要急着赶往哪里去的样子。”
“急着去另外一个地方?”程牧游低头沉思着,将另一半话暂时压了下来,他心里此刻已经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岑南英一定是瞒着家里要去什么地方,否则,也不会先到村头找她相熟的妇人们做个掩饰,再赶往别处。可是,她到底为何要瞒着程启山?她要去的地方又会是哪里?难道有人在等着她?若真是这样,那个人又会是谁?他们两人又去了何处呢?
想到这里,他看了蒋惜惜一眼,却发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色也极其不正常,像是隐藏着什么心事。
程牧游对她再了解不过,知道她根本不是心中能藏事之人,如今这般模样,不过是碍于程启山在此,所以才不敢轻易将心里话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