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惜絮絮叨叨得说了半晌,一直到太阳升得半高,嗓子都干的冒烟儿了,才终于再也从脑中搜罗不出任何一点东西了,于是咽了口唾沫看着晏娘,“记得的我已经全部告诉姑娘了,姑娘可从这些冤魂的话中发现了什么吗?”
晏娘直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又锁眉冲那沼泽沉思了半晌,这才回过头来再次盯住蒋惜惜的眼睛,轻声问道,“这些人不是掉入泥沼中淹死的,就是死后被人抛尸在此,难道,就没有别的死法吗?”
蒋惜惜又拼命在脑中挖掘了一番,俄顷,颓然冲晏娘摆了摆头,“没有,若是死得离奇,我定会记得清楚,可见是真的没人死得不同寻常。”
晏娘略显疑惑的挑挑眉毛,“那么,他们可曾说过这泥沼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烂泥、骨头、牛皮袋子,对了,还有一些金银珠钗玉饰,都是死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蒋惜惜一字一句的冲晏娘说道。
可晏娘听到后反而更加疑惑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蒋惜惜重重摇头,“未曾听说。”见晏娘的脸色愈发凝重,她缓缓走过去,轻声问道,“晏姑娘,这不是很正常吗?为何你看起来思虑甚重?”
晏娘还在吟唱,声音四平八稳,像是没有注意到沼泽中的异象一般。蒋惜惜却提着一口气,从她身后走到沼泽边上,与晏娘并肩而立,目不转睛的盯着沼泽中那些越聚越多的气泡。
它们接连不断的冒出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从中心一点点的朝着铜针的方向漂移过来,竟像在沼泽里面搭起了一座透明的琉璃桥一般。晨曦的微光映在气泡上面,将它们照得五彩缤纷,像一条美丽的彩虹,可是纵使这奇景极美,蒋惜惜却无心欣赏,她那口气始终掉在喉咙中,心跳亦越来越快,随着气泡的移动,将她浑身的血液都搅动得沸腾起来。
终于,这些气泡来到了铜针下方,离蒋惜惜的脚边只有约摸两三尺的距离,蒋惜惜屏息凝气,慢慢躬下身子,看着气泡上面自己被拉扯成奇形怪状的影子,狠狠咽了口唾沫。
“啪。”
气泡在一瞬间全部破裂开来,一时间,呜鸣声顿起,无数张扭曲的脸孔从气泡爆裂的方位飘了出来,全部涌向蒋惜惜,将她团团绕在中间。
这些脸孔是苍白的,或许是白得过了头,竟有些透明,叠在一起,混成一团,争先恐后的冲着蒋惜惜诉说着,有呐喊,有沉吟,有怒吼,有悲鸣,他们,被压抑得太久,心中有无数悲苦要对人倾诉,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声音被生人听在耳中,竟像是万年寒冰从头覆下,仿若身置雪窖冰天之中。
蒋惜惜如被困在一团白雾中间,冻得上下牙关不住的碰撞着,身体僵硬的动弹不得,连睫毛上都结满了一层冰霜,令她的视线都不再清晰,只能看到那一团团接踵而来的或悲苦或凄厉的脸,除此之外,所有的景物似乎都变成模糊一片,让她如同置身在梦中一般。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的竖着耳朵,仔细聆听那些游魂在诉说着什么,千言万语,从她耳畔飘过,她全神贯注,努力抓住他们言语中的每一个词汇,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
然而身子却终于承受不住寒气的袭击,蒋惜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发辫变得沉甸甸的,缀满了冰棱。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每动一下,都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原来十根指头上面,也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