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躲在角落里,手掌捂着侧脸,连余光都不想落在庭芳身上,“姑娘,你看,她就和我说的一样,头被烧得都认不出了,你还非让我跟过来做什么呀?”
红毓让她一起过来本是为了壮胆,现在看她这副模样,也只能在心里骂了句废物,自己踱到庭芳的尸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她的目光落在庭芳的脖子上,那里虽然被熏的一片灰黑,却没有被勒过的痕迹,再朝上看,头上虽然已经烧得皮开肉绽了,但是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伤痕。
可她没看到正脸,终是不死心,于是冲吴婶喊道,“让你来帮我,你倒像主子似的在一旁看着,快过来,帮我把她的身子放正。”
吴婶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别着脸,双手扶着庭芳的腰部猛地一掀。尸体“嗵”的一声翻了个个儿,重重的砸在地上,带起一阵灰尘。红毓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刚想将庭芳的正面仔细查看上一番,却听吴婶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朝屋外钻去。
红毓被她吓得一个激灵,后脚就跟着她跑到了屋外,到了外面,她一把揪住吴婶的衣服,“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吴婶的声音颤得差点连不起来,“庭芳她她她没闭眼睛,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红毓舒了口气,照她后脑勺就是一下子,“还以为怎么了,这口气差点被你吓没了,没闭眼的死人多了去了,你也活了半辈子了,怎么就这么点胆子。”
说完,她便揪着吴婶重新走进西厢房,不过,在看到庭芳的尸体后,红毓那口刚舒缓过来的气息又一次卡在喉管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庭芳的脸正对着她,两个眼睛微张着,露出半截子眼白,眼球在被烧焦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尤其诡异。她的胳膊蜷缩在胸前,手指弯曲着,像鸡爪子似的,十根指头都对着自己,似是在对她诉说着什么。
“她是被吓死的,是被吓死的呀。”
吴婶猛地抓住红毓的手,在她背后发出一声尖叫。
“常远总算是肯进食了。”蒋惜惜望着正在一口一口扒着饭的常远,欣慰的说道。
“口味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哪怕记忆因为某些事情受损,对味道的记忆却是不会消失的,常远吃惯了春梅做的饭菜,说不定还能从这些常吃的菜里面找到一些被他遗忘的记忆。”程牧游在一旁轻声说道。
“可是若他真的回忆起了一切,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算回忆残忍,也不能就此将它遗忘掉,否则,他的后半生只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程牧游的语气愈发的沉重。
蒋惜惜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没有多问,因为迅儿已经吃完饭了,他回过头,向窗外眨了眨眼睛。蒋惜惜冲他挥挥手,他便走了出来,轻轻的将门带上。
“爹,我厉害吧,常远终于肯吃饭了,我告诉他,你说千事万事,吃饭大事,他便听了我的,吃掉了两碗饭呢。”
程牧游没有揭穿他,反而赞许的摸摸他的脑袋,“你要再接再厉,哪天常远要是愿意说话了,我给你记头功。”
迅儿高兴的一蹦老高,程牧游宠溺的笑笑,“惜惜,你在这里陪他们,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
见程牧游走远了,蒋惜惜才将抱着自己荡秋千的迅儿提拉起来,“这么开心啊,收到老爷的压岁钱都没见你乐成这样。”
迅儿从她身上滑下来,歪着脑袋说道,“我没有见着祖父啊。”
“你前几日去汴梁,竟没有给你祖父请安去吗?老爷最近身体不适,出不了门,大人应该带你回府才是啊。”
迅儿摇摇头,“我这次去汴梁,就和爹爹住在旅馆中,并未到祖父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