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只是现下是冬天,才下了一场好雪,堤边的柳树还未来得及抽絮,又怎么可能会有柳絮乱飞?
说起来我这病来得实在太过蹊跷,还请大夫帮我在屋子里仔细检查一遍,可有什么物件中,能够藏下这要命的柳絮。”
李如香闻言望了过去,恰好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与怀疑。她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大夫迟疑片刻,放下茶盏道:“我原只是负责治病救人,这些牵涉家宅私事的勾当,我是不会参与的。”
“大夫此言差矣!”李如香插嘴道:“既然是治病救人,就该负责到底。今日我家老爷虽然吃了您的药,闻了你给的香囊暂时痊愈了。
可那病根并未消除,若是您前脚刚走,我家老爷后脚又发病了该怎么办?您何妨救人救到底,将那害人的物件寻出来。别说老爷了,我也会感激您一辈子。”
大夫抚着下颌的胡须,陷入沉思。
郗知州瞪着眼睛瞧着他,恨不得从他嘴里直接将实话掏出来。
幸好只考虑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夫便开口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只想想,发病前老爷可接触过新的贴身物件?”
“贴身物件?”李如香眉心一动,视线开始在舱房内细细搜寻起来。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什么!”郗知州猛地站起,取了墙上挂着的宝剑,返身对着才枕过的蜜合色缠枝莲软枕砍去。
他在船上已经住了十余天,一向都安稳无事。只有生病那日,李如香说他以前睡得瓷枕不舒服,非要他换上她常用的软枕,
那软枕果真极软,靠在上面,半边脸颊都可以陷进去。有时候连鼻孔都能遮住半边,的确比瓷枕舒服的多。说起来,这只软枕确实是最可疑的贴身物件。
很快,漫天飞起洁白如云的棉花,中间还夹杂着朵朵轻盈的柳絮。
“阿啾!”郗知州只觉得鼻子一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那种让人窒息的憋闷感,再度卷土重来。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救治,那些夹杂着柳絮的棉花,与那被砍烂的软枕套子,被春儿细心的用包袱皮收好了。
郗知州面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手脚还有些放软,那柄剑在他手中竟似有千斤重。
李如香噗嗤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泣诉道:“老爷,我真不知道软枕中的柳絮是哪里来的,我也绝对不敢生暗害老爷的心思。毕竟老爷如今是我与孩儿唯一的靠山。妾只盼着老爷您百岁千岁的活着,咱们娘俩才能过上安心日子”
她语无伦次的表着忠心,因为害怕,身子已经抖成了筛糠。
郗知州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不会,也不敢害我。毕竟没了我,你与孩子也就没了活路。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呀!”
“借刀杀人?”李如香捂嘴惊呼,随即小声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老爷不利?”
郗知州眼睛眯了眯,恨声道:“一定是那个毒妇,只有她知道我碰不得柳絮,也只有她能将这个软枕赐给你,更只有她想要我立刻死去,才不会废了她夫人的名头。”